第7章 魘(七)(1 / 2)

張昌夢中的主角生龍活虎的活在眼前,活人不可能化成“魘”,此時的韓、李二人滿腹疑問。

估計道士李暫時不敢再近老人身前,韓滔便主動和孫老爺子聊起了八家村的往事。

自己的家鄉在西北,這一點孫老爺子是非常肯定的,可至於父親孫有吉為什麼會選擇留在八家村,他已回憶不起,隻記得逃到東北是因為老家遭了天災。

八家村當年的慘狀,孫老爺子仍曆曆在目:割喉自盡的錢聖元,死在飯桌前的王德海一家,五口變九口半的丁寶成一家…老人描述的與夢中相差無幾,卻偏偏對那個發出怪聲的黑衣矮子隻字不提。

“老爺子,您印象裏沒見過一個穿貂皮的矮子麼?”孫老爺子性急如火,韓滔不認為他是在故意回避,可是為了不留疑惑,他還是問起了黑衣矮子。

“絕對沒見過,那時候有幾家能穿得起貂皮啊,見過肯定有印象,矮子?村裏最矮的是就那倆小鬼子。”老人回答的直截了當,語氣並不像是在隱瞞什麼。

聽孫老爺子講完八家村往事,韓滔總感覺有些地方對不上,比如黑衣矮子————老人的記憶中壓根沒這麼個人,亦或是喊話的日本兵————老人隻說那倆是在村口自殺。

孫老爺子說話條理清晰,身子骨也十分硬朗,完全沒有老年癡呆的跡象,而且,以他戰火洗禮的經曆,八家村的慘案也不見得能稱為噩夢。

“您剛才提到村裏出事之後守夜,守夜時發生了什麼事還能想得起來麼?”韓滔在這裏耍了個小花招,孫老爺子剛剛並未說過守夜,但若是直接問,不免得會讓老人覺得奇怪。

“我提了麼?哦,對,跑之前那幾晚是守夜來著,我弟弟膽小睡不著覺,硬拉著我出去…”

“您有弟弟?”聽到這裏,韓滔不禁一怔,他感覺自己發現了線索。

“是有一個,哎,這麼多年了,那時候也照不起照片,連他長啥模樣都記不起來了。”

一聲長歎後,過古稀一輪有餘的孫老爺子似乎又在片刻間蒼老了更多,他落寞地說著自己的弟弟,不時落淚。

“我那弟弟啊,哎!命苦啊,肉都沒吃過幾頓...”幾句話的功夫,孫老爺子的背脊不再直挺,轉瞬間變為一個毫無生氣的佝僂老人。

真是人到傷心處…韓滔心想。

“我那弟弟可逗人了,見不得別人家有錢。逃到新京以後見的有錢人多啊,到冬天,他看見穿貂的就哭,還不是那種扯著嗓子哭,他憋著哭,嘴抿著吧嗒吧嗒的自己在那掉眼淚,可憐巴巴的...”

孫老爺子哭中有笑,卻也隻是苦笑,看得韓滔和道士李心裏一起跟著發酸,心裏再難過,到手的線索也不能斷掉,“您弟弟現在?”韓濤又問。

“哎,還哪有現在了,圍城那年餓死了,就在我身邊,臨了他還想著八家村,說什麼錢大爺啊、王柳啊、老丁家大小子什麼的,當年我就該割塊肉給他...”說到這裏,孫老爺子已是泣不成聲。

韓李兩人勸慰許久,但喪弟之痛終究不可能靠隻言片語化解,一時語塞,二人也隻能任由老人先發泄出來。

“老爺子,您弟弟的生辰八字還記得麼?”見老人情緒稍有好轉,韓滔趕忙問出正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