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人的腳步聲回響在樓道裏，顯得萬分孤寂。整棟大廈再無別的聲音，連隻耗子都聽不見，這讓我有種被世界遺棄的感覺。當然，現在不是文藝的時候，大家的神經都繃得老緊，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生怕哪個角落會躥出什麼令我們出乎意料的東西。
四爺打頭，我在中間，老五斷後。就這麼一層一層地往上爬，樓梯扶手上也滿是灰塵，但卻有明顯被人摸過的痕跡，應該是四爺他們上一次來踩點時留下的。
有的樓層的燈已經不亮了，迫於無奈，大家都各自掏出了手機，用屏幕照明。由於是突然起意，並不是有組織的調查，四爺的打算是帶我來看一下，完了速戰速決，看完趕緊離開。因而沒有帶任何別的專業設備，就這麼三個人，捏六個拳頭便進來了。
大約是之前來過，四爺和老五心裏有數，整棟樓早就被清空了，除了變得不合常理的陳舊外，沒有其它古怪之處。但由於之前是大隊人馬，起碼九個成員是到齊的，加上那時候還是白天，即便是在凶樓內，相安無事也不出奇。可對比現在入夜了，就萬萬不可掉以輕心了，看得出來，四爺對他有些賭氣的決定後悔了，從頭至尾，眉頭就沒鬆過。
老五則是條粗漢子，那壯碩的身板兒，似乎就是他的自信來源。除了力氣大，膽子也毫不遜色，仿佛不知道恐懼為何物一般。大概是四爺的一聲令下，便跑來支援了，啥也沒多想。如今也隻是用他那犀利的小眼睛到處瞄，眉宇間不見半點擔憂，唯有謹慎。
而我則是三個人之中，最輕鬆的那個，相比起他們兩的小心翼翼，我走得很是悠閑自在，就和逛博物館沒什麼區別。隻是周圍的文物，換成了各種開裂的牆體，各種破碎的器皿，外加散落一地的文件罷了。
這樣的閑適，自是被老五解讀成了另一番意思。當我們三人站在我平時辦公的那一個樓層時，他終於忍不住對我發出了不滿：“喂，**什麼態度？有你這麼大搖大擺的嗎？也不看看周圍，你當這是玩兒呢？”
我的反應是無視，就這麼準備從他身邊經過，走向我自己的座位。不料卻被他拽住了手臂，滿是老繭的大手一把捏在了我的手腕上，卻在下一刻被四爺扯開了，壓低了聲音，嗬斥了他一句：“別碰他！如果你不想死得太快的話。”
也虧得他不識好歹，好死不死地捏住了我的左手腕，結果拉扯之下，手鐲便自然而然地露了出來。本來也沒什麼，至少就我本人意願而言，我無意和九鬼的成員在此時此地發起衝突。
可偏偏四爺的反應太過激烈，可能是十二年前親眼所見的場景，給他的內心造成了不可磨滅的陰影。以至於他現在看著我的血玉鐲子，都是一臉警惕。連帶著平日裏對我的態度，也免不了禮讓三分。
可這些在老五眼裏，便都成了膽小懦弱的代名詞。所以當他被四爺訓斥後，滿臉的不忿中，似乎還帶著一絲輕蔑。而這僅有的一絲表情，也未能逃過我和四爺的眼，可大家都選擇了不再作任何解釋。
好在老五也沒有繼續胡鬧，而我也順利地徑直走到自己的辦公桌前，開始翻找被遺忘在這裏的記事本。那是我幾個月以來的觀察記錄，對這次的行動談不上至關重要，但也許會有幫助。
在我翻閱本子的時候，四爺就守在我身邊，留意著周圍的動靜。同時也注意到了在一堆破爛中，我手中的本子，簡直就是嶄新的！那不過是對比之下的感覺，因為是唯一沒有蒙塵的東西，因而顯得格外與眾不同。
所以他的疑問，完全在我的預料之中：“弓藏，你對這事兒怎麼看？”說罷還用嘴努了努，指向我記在本子上的那些看似雜亂無章，密密麻麻，讓人眼花繚亂的字跡。
“這事兒”指的是大樓突然變舊變破的怪異現狀，原因我本來就了然於胸，但我卻不準備現在就和盤托出。倒不是我小氣不願分享，或是不信任四爺，而是我在看了自己的筆記之後，確實有些地方還鬧不明白，恐怕要先去向某個人查證才能確認，現在也就沒有必要誤導別人了。
所以我隻輕描淡寫地應了一句：“四爺，說句可能會讓你失望的話，我懷疑真正的目標，已經跑了。”
因為離得近，四爺瞬間瞪大了眼睛，我甚至能看到他的瞳孔微張了一下，後又很快地恢複原狀。接著便有些呆滯的站在一邊，眼神不知落在何處。同樣的話，老五也聽到了，方才說給四爺聽的時候，我用的並不是耳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