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紛紛,欲斷魂。
一枝竹竿簷外挑,騎牛牧童踏歌行。杏花酒裏問來處,柳暗花明又一村。
路遙人稀,木葉蕭蕭而下,一黑衣男子緩步趕路,雨水順著發梢進了脖頸,悄無聲息。他的身後,背負著一個長條玉匣,衣衫古樸,麵容陰邪。
近了,就快到了。
走著走著,男子停了腳,看著前麵雨幕中搖曳的酒字,閉上眼輕輕聞,一股酒香淡淡,不禁腳下快了幾步,走向那雨中的小店。
進得店裏,寥寥幾人,除了渾渾欲睡的小二,便是那算賬的先生,桌椅間坐了稀疏的三兩人,喝的醉眼朦朧。看到有人進來,一人眼睛一掃,繼續喝酒。
算賬先生敲了敲桌子,小二驚醒,忙起身來到男子桌邊笑道“客官,有何吩咐?”
“一壺酒,兩斤牛肉。”男子摸出一些碎銀開口道,聲音如寒風吹過。
小二拿了碎銀,趕忙轉身去拿了壺酒,切了牛肉端來。
男子先拿起酒壺大灌一口,便拿起筷箸吃了起來,片刻便解決完了酒和牛肉。抹了嘴,開口道“你們再不動手,我可要趕路了。”
三人站起身抽出長刀,哪有先前看到的醉意?
男子站起身,嘴角浮現一絲冷笑“不愧是樓外樓,竟然排了你們幾個來攔路。”
“閣下怎麼知道樓外樓?”一人驚呼。
“聒噪。”男子袍袖翻滾,手指甩動,空氣中,忽然有幾不可見的白光閃過,開口那人驚起向後飄開三步,豎刀急擋,哢嚓聲中,長刀斷為兩截。
一瞥之間,剩下兩人眼光變了,那男子雙手揮動,細細光芒一閃,直覺一股巨力撞了身子,被物什狠狠地釘在了牆上。
看著被瞬間釘在牆上的同伴,為首男子臉色變了“閣下究竟是誰?”
“你們在此阻攔的人,不就是我嗎?”男子淡淡笑著走了過來,手指摩挲,舉手向後甩去。
一個黑色圓潤算珠被擊中,裂為兩半。那算賬先生從櫃中走出,開口道“你們都回去吧。”
為首男子和小二扶著兩個同伴走進雨中,男子才開口道“剩下我們兩人,可以把你的麵具摘下了吧?”
“想不到是你,大長老昨夜告訴我那個預示,原來應在你身上。”卸下偽裝,中年大叔秒變美麗女子。
男子臉色依舊平靜不動,漠然問道“那麼,你是要阻攔我咯?”
女子輕聲歎息“我怎麼會阻攔你,哥哥。”
哥哥。
古人雲:“關中河山百二,以終南為最勝;終南千裏茸翠,以樓觀為最佳。”樓觀台有9株曆經千年仍然蓊鬱青翠、蒼勁挺拔的古柏,被人尊稱為“樓觀九老”。其中有一棵傳為老子當年係牛所用,被稱為“係牛柏”。此刻樹下有兩人坐定飲茶,左邊青衣道人裝束,披發如墨,看不出年紀,對麵坐一僧人不著鞋履,慈目善眉。雖是漸進五月之際,終南山顛卻雪雲翻滾,看似不久就得是一場大雪。
僧人指碰那刻有“上善若水”的精致茶杯,悠悠開口道:“總給你說倒茶隻倒七分滿,你卻從來不與世俗同,多年的山修辟性,也不知何時能讓你真的放下。”
“放下?”青衣道人自嘲道“初窺為一,再見是二。帝都經年變幻莫測,貧道若學你名不動,富不行,誦經帝王州。何來的逍遙?”
僧人端起茶杯,那茶水竟已溫熱散出些許熱氣,輕飲小口,笑道:“寒意侵體,熱茶暖身暖心,便是逍遙。”
青衣道人對僧人的一招“枯木逢春”見怪不怪,抬頭看著翻滾的雪雲,飽含深意道:“不知大師是否看到昨晚的星象?”
“天狼星色變赤紅”,僧人歎了口氣,聲音淡然,“有不祥的人歸來。”
青衣道人片刻沉默,開口道“是歸邪,東方。”
僧人苦澀的笑道:“是啊,直指南城。偏偏小僧算不出那個人是誰....”
青衣道人一怔,算不出麼?貧道也沒算出是誰啊。這世上,難道還真有脫離星河的人?
僧人放下茶杯,看著怔然的青衣道人,驀然笑道:“可是你別忘了,南城,可不僅僅隻有小僧。”
青衣道人豁然開朗。
雪雲終是停了,落下一片雪花,緊接著無數白色湮沒了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