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踏歌行(1 / 3)

是夜。

星辰散布漆黑的天宇,宛如冰冷的一雙雙眼睛,俯視著沉睡中的大地。

蒼白礫黃,夾雜星星點點蒼綠,是西方的大地;青翠嫣然,條條水龍蜿蜒在南方的水田大澤;而山巒迭起,雲霧縈繞天瓊樓閣的是那北方龍脈地界。在月下散發幽然氣息,猶如無盡大地扯開一個傷口,黑如潑墨,力量遊走的神秘東方。

從北方南下大澤的遊龍黑夜中不曾沉睡,冰冷的戰甲佇立,長戟散發煞氣逼退一切不詳。

站在高閣樓台的少女,目光閃動,頭頂的旗幔將大夏王朝的威嚴一一訴說:天佑大夏,鳳棲九天。

太祖曾語:

蒼龍遊弋白玉作戰車,

神鳶的雙翅披著霞光。

晨曦喚醒甘露從天下,

神爵降集醴泉自地出。

梧桐生矣,翽翽其羽。

天佑大夏,鳳棲九天。

數百年過去,哪怕山峰移位,河流改道,四洲依舊歌舞升平,民生穩安。

至少表麵是這樣。

如眼前夜色下的河麵,一樣穩安。

“郡主,夜深寒重,進屋歇息吧。”金甲華服侍衛長走上前道。

被稱作郡主的少女漠然開口,“再寒也比不上心寒。長風叔叔,我不想嫁給慕容啟。”

長風為難的開口“郡主,這是王爺的命令,你已經說了66次了。”

“你這句話也說了66次了,”郡主歎息“父王總說疼我,到頭來也是拿我做那聯姻籌碼,這就是疼我?”

一聲破空,長風身形微動,擋在郡主身前,手中多了一支箭矢。

“有人突襲!”樓下甲板傳來侍衛呼聲,頃刻刀劍碰撞,金戈之聲入耳。

郡主揮手冷笑“你看,這已經是第十次刺殺。距離南城越近,本來一天一次,如今半天就忍不住了。那些人,可不希望我平安到達南城,他們恨不得我死。”

長風微微皺眉“郡主此話不妥,有我等在側,絕不讓刺客躍進樓閣半步。”

房門突然推開,一個青衣貼身女侍跌身而入,躺在地上一動不動,身下血色彌漫。

兩個鐵甲侍衛持刀進入房中,長風開口斥道“怎麼回事?”

一人附身開口“將軍,這女侍試圖通敵犯上,被我等截殺。”

長風大手一揮喝道“拖出去。”

兩個侍衛站起身走到侍女身邊,剛要俯身,侍女身子一動,刹那間滿屋劍光。

兩個侍衛倒飛而出,臉上錯愕,手中的斷刀恍若草芥。

短劍攜帶一股肅殺之氣急速襲來,直刺郡主額頭。

長風手中箭矢甩出,鏗鏘一聲,女侍手中短劍折為兩截,箭矢去勢不減,沒入額際。

刺殺失敗了?

郡主冷冷看著這一幕,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本來倒飛而出的兩個侍衛手按地麵,斷刀順勢挑起,劈向佇立的郡主。兩人甚至已看到了郡主的發髻被刀風斬斷,兩柄斷刀再也無法劈下半分。

長風雙手各提一個脖頸,輕輕一捏,便丟了出去。

鬆了口氣,眼神複雜的看向郡主,輕聲道“別怕,末將會一直護著郡主。”

“自進王府那天起,我就不知什麼是怕了,”郡主漠然開口,語聲轉厲“可你知道什麼?在王府每天都命在旦夕,現在一個王府精挑的女侍、近衛軍衛士,都要殺我。我一退再退,誰又在乎過我?”

長風一震,沉默,仰首看著那束旗幔,“這話,你可曾對王爺說過。”

“這種話,今日說過一次,此生絕不再提。”郡主冷笑,走到樓欄前,聽著下麵甲板上停息的打鬥聲,“說有何用。下麵那些侍衛,包括船裏百號女官女侍,都是王府精挑細選的,你可知裏麵又有多少刺客?”

長風微微歎息,許久說道“末將必保護郡主安全抵達南城。”

“我知道,”郡主淡淡開口,有些疲憊,“畢竟你是那裏出來的人,我雖然出身下賤,但也聽聞過你們的口碑。待我到了南城,你便可離去,我生死由命。”

長風默然片刻,忽然道“放心,南城那邊絕對不會得知你的來曆出身。自始至終,你都是寧府的郡主。”

郡主若有所思看著踏步而出的那個將軍的背影,唇角忽地又泛起冷笑:那個身份,若不說便是秘密,若說穿了呢?

慕容山莊那些人,是真的沒有查過她的身份來曆?

長風下了樓,眼神複雜的回頭看了一眼,轉過身眼神冷厲“所有人嚴加戒備,務必護送郡主安全抵達南城。”

守在甲板上的衛士麵色凝重,心懷忐忑。

北城帝都。

寧王府裏燈火輝煌,女官掌燈行走,與華服侍衛擦肩而過。夜色湮沒王府裏密密麻麻的角樓飛簷、章台高榭,白日裏那些崢嶸嶙峋、龍柱獸羽的亭宇樓閣被暗夜冷雨融化,在黑夜裏閃爍一道道婉轉的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