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起來了。
昨天，我第一次看到她的那次，我昏過去了。
然後，我爬起來，靠一雙腳走到幾公裏外的地方，殺了一個人。
坐公交時路過的那棟房子，那個獨居的單身男人。
——是被我殺掉的。
所以我才會全身沾滿了鮮血。
是被……我……殺掉的。
我，殺了人。
耳朵旁邊好像“嘭”的一聲炸開了。
得知真相後，我雙腿發軟，幾近無法站立，倚著牆才勉強沒有倒下。我呼吸急促，心跳加速到一個前所未有的程度。
而麵前那個紅衣女人，她臉上的笑意卻愈發濃鬱了。
她又開口了，輕輕地，緩緩地，幾個字從她口中跳出。
她說：
殺人者，須以死償之。
手，握住匕首的手，動了。
它自己，動了。
另一隻手也動了，雙手緊緊握住了匕首，然而刀尖卻對準了我自己。
——這是……怎麼回事……
我想阻止這一切，但雙手卻怎麼也不聽使喚。
雙手懸在半空中，劇烈顫抖著，我死命抵抗，但卻隻是徒勞的掙紮。
她的笑意露骨到了張狂的地步。
鬥大的汗珠從我額頭滑落，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會這樣……我不明白……
她漫不經心地伸出了右手，朝我一指。刹那間，我的雙手猛然發力，匕首劃過一道凜冽的寒光——狠狠刺進了我的體內。
我卻沒有感覺到疼痛，隻覺得眼前一黑，然後就什麼感覺都沒有了。
…………
…………
我似乎是在深海中。
我無法呼吸，也不需要呼吸，我看不見東西，也不需要看見東西。這裏沒有光，一絲都沒有。
我是，死了嗎？
這裏就是，死後的世界嗎？
我好像在沉沒，向著海底沉沒。
死亡的感覺，似乎也沒有那麼痛苦嘛。
我在沉沒。
下沉。
已經過去多久了？
是一分鍾？
一小時？
一天？
還是一個月？
亦或者，已經過去了一年呢？
我不知道。
我隻覺得時間似乎很漫長，很漫長……漫長到近乎永恒。
又似乎非常短暫，隻有一瞬間。
好黑。
好冷。
我……
好害怕。
誰來……
救救我。
我……
“別怕，姐姐會保護你的。”
縹緲的聲音，從遠方傳來。
——是誰？
一張熟悉的麵容浮現腦海。
我睜開眼睛，看見遙遠的上當，閃爍著一團光，隨著水波搖曳。
我伸出手，朝著那團光。
——向著那道光。
我奮力遊去。
我……
不想死……
然後，
我觸碰到了光。
…………
…………
猛然驚醒，我看到了翎。
——我還……沒有死麼……
是翎，我被她抱在懷裏，她對我溫柔地笑著。
——為什麼笑得如此哀傷？
她悲傷地笑著，像是在微笑，像是在哭泣。
記憶中她從未這樣笑過。
除了那一次。
我的父母死去的那次。
她也是這樣，笑得極度哀傷。
除了，那一次……
翎將臉湊到我耳邊，輕聲說：
“別怕，小非，姐姐……會保護你的……”
然後——
她順勢癱倒在了地上。
腹部一大片殷紅，正無情地溢出大量鮮血。
“翎翎翎翎翎翎翎翎翎翎翎翎翎翎翎翎翎翎翎翎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