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紫宮,虛弱的燭光搖搖欲墜,已經清醒的水漪倚著床欄,臉色蒼白地凝望著窗外那彎彎的月牙兒。端著藥碗推門而入的木婉約眼神微暗,幽幽的轉向窗外那搖曳的葉片,細碎的沙沙聲掩蓋風的低喚,此起彼伏地徘徊在寂靜的夜裏。
“水漪,把藥喝了吧。”木婉約柔和地念道,把藥碗子擱到她的麵前。
水漪輕蹙眉頭,一鼓作氣地把苦澀的湯藥咽到肚子裏,剛放下碗,一道白影迅疾地穿破夜空,急切地停落在他們的麵前。水漪欣喜若狂地掀開棉被,淚光滿盈地抓著男子的衣袖,楚楚愛戀,“叔叔,你終於肯見箬晴了?”
木婉約的身子一僵,呆愣地盯著水漪的自稱,箬晴,多麼熟悉的一個名字。
“對不起,我來晚了。”掀開鬥篷,文瓚痛心地緊鎖了眉頭,輕輕地將水漪擁進懷中,心悸地感受著多日以來的擔憂和害怕,仿佛下一秒就會失去了這個癡傻的女子。
“文瓚叔叔。”木婉約溫婉有禮地喊道。文瓚鬆開攬著水漪的手臂,警惕地環視了鳳紫宮的每一處角落,小心翼翼地吩咐,“婉約,把玲瓏喊進來,我帶你們離開這裏。”
木婉約抿唇搖頭,文瓚不解地皺了眉心,“慕容國的大軍就快打進蘇延城,你必須現在跟我離開,否則姚孜昊定然不會放過你。”
“叔叔,我不會離開皇宮,也不會離開姚孜昊,他是我的丈夫,是我的孩子的父親。”木婉約堅定地稟明自己的決定。
“婉約,你要死腦筋了。當初要不是姚孜昊從中作梗,讓衛蓮對祁澈下了蠱毒,你和祁澈現在造成了一對恩愛夫妻,更不會失去了那個可憐的孩子。”水漪激動地訓斥,木婉約和姚孜昊之間的約定不過是為了救上官槿夕和慕容廷,現在局勢已變,雪山有安鑒的重兵把守,姚孜昊有天大的能耐也不可能不顧自己岌岌可危的江山。
“水漪,你不明白。”木婉約落寞地低頭看著腹中的孩兒,而後急切地勸道,“你們快走吧,姚孜昊每晚都會來鳳紫宮審查的,再不走的話就來不及了。”
“可是……”水漪吞吐著,文瓚接過木婉約眼神中的堅決,心一橫,懷抱起木婉約,如箭般地衝出鳳紫宮的寢室。
空蕩的宮殿,一身臃腫的木婉約落寞地望著外頭黑漆漆的夜空,春末的涼風滲透進那單薄的身子。自從那天姚孜昊從鳳紫宮咆哮著出去後,這棵生長了百年的梨樹便被移植到了鳳紫宮的後院,而那個總是盛著滿腔情意男子總會在深夜裏站在樹的後麵,注視著寢室內的一舉一動。
慕容國二十年三月末,正當梁國的軍隊與烏蘇國的大軍兩敗俱傷時,祁澈率領大軍攻入蘇延城,以狂暴之勢擄掠兩國的將領,磅礴的軍隊直逼烏蘇國的皇宮。頓時,皇宮後院人仰馬翻,嬪妃和宮女太監們趁亂逃出皇宮,整個蘇延城一片混亂不堪。
蘇延城的城門上,文朔氣鼓鼓地瞪著左側那對相互偎依的戀人,暴怒地訓斥著身邊稟報戰事的小兵,“滾,立即給我滾下去。”
小兵不解地後退,摸著自己的鼻梁一頭霧水地跑下城門,而文朔惱火地橫著眼角,咬牙切齒地盯著水漪在文瓚身邊竄來竄去。嫁給他的時候,怎麼就不見她像現在這麼可愛活潑,而對著這個老男人居然這麼枉顧旁人地耍寶。
“叔叔,你看你的麵具又掉色了,要不要箬晴幫你修一修,保證一定會被以前更帥的。”水漪樂顛顛撒嬌道,真要感謝姚孜昊的那一掌。要不然她也不會知道文瓚的心意。十六年了,由小娃兒等到現在終於守得雲開見月明,以往的那些苦都是值得的。
“箬晴,別胡鬧了。”文瓚瞟了一眼暴跳如雷的文朔,心頭百感交集。從前,看著上官槿夕愛著慕容廷時,心中知道苦與痛,如今看著別的男人與自己一樣經曆著那些苦痛竟然會有一種勝利者的喜悅。思索間,瞧了那張豔若桃花的臉,大掌無意思地撫上自己冰涼的麵具,一陣自卑感從心口劃過。箬晴還那麼年輕,跟著他會不會糟蹋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