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記愛,忘記痛,她花了整整三年,一千多個獨單的日夜,在每每無人得知的角落,將那刻在心底的深愛製成黑白光碟,收藏紀念。
她一直以為,或許要等到耆耆暮年,生命盡頭,才會打開塵封的記憶之門,將它取出放映,紀念這一場曾經全心投入的愛,卻不知命運這隻粗暴的手早已撒下了天羅地網,她無處可逃。
淡淡的月色下,他臉上的麵紗被她顫抖的手拉下,英俊的麵容無遺的呈現在她麵前,她清楚的看到自己多年構築的堅強防線在這一瞬間轟然崩潰,露出她最柔軟最脆弱的所在,被命運狠狠的擊中。
上天,我該怨恨抑或感激?在我以為此生再無希望相見之時,命運這樣突兀來臨,將他送到我跟前,讓我一點準備都沒有,就被擊中。
雲起,雲起……
天地彷如一幀褪色的背景,刷刷退去,她的眼裏,心裏,隻能存在一個他。他是夜色中最璀璨的明珠,而她臉色蒼白,渾身顫抖,淚流滿麵。
雲起,雲起……
時間已然靜止,天地已然退去,她聽不到自己的呼吸,聽不得自己心跳的聲音,甚至,連血液的流動亦感覺不到。可是第一聲呼喚從心底低起的瞬間,仿佛颶風吹過平靜的海麵,呼吸漸急促,心跳腫脹的胸腔,仿佛要跳出嗓子,血液漸漸啟動,愈趨澎湃,她清楚的看到沉睡的細胞蘇醒,發出一聲聲呼喚,一聲高似一聲,全是他的名字。
雲起,雲起……
顫抖著的手,輕輕撫上他的俊顏。他的眉鬱鬱蔥蔥,猶如美麗的森林;他的眼,黑亮而有神,宛若天上最閃爍的星辰;他的鼻,高縱如高山;他的唇,柔軟鮮豔如春花。
是他,她化灰都會記得的愛人。
她一寸一寸的撫過,淚落如雨,想叫他,卻發現自己根本就說不出話來。
自從墜落雪舞國,她從未想過有一天,竟然還會再見他,她本以為此生此世,都不能再與昔日友人相見,卻沒有想到上天竟然將她最深愛的男子送到她麵前,這讓她如何不歡喜?這讓她如何不震驚?
可是手腕的痛卻將她從這樣巨大的喜悅中拉回,她眼含淚水驚訝的看他,隻見他黑亮的眼睛裏閃耀著厭惡,冷冷的聲音撕碎她的心:“蘇絲晴,你就是用這樣的手段來勾引男人的嗎?”
什麼?眼淚停止了,她怔住了,不解的看他!為何他的聲音帶著如此強烈的憎惡,為何他的話如此的難聽?雲起,你可知道你到底在說些什麼?
“哼,裝可憐,扮純情,你就是用這樣的手段勾引慕容木熙他們,讓他們對你死心塌地的嗎?”男子冷哧的聲音宛若一把刀子深深刺入她的胸膛,痛得她連呼吸都被剝奪。“真是下賤!”
下賤?渾身顫抖,清眸倏地冷卻,心生絕望,朱雲起,我對你的愛,隻是下賤而已嗎?毫不猶豫,狠狠的一巴掌打在他臉上,指著他的鼻子,咬牙說道:“朱雲起,這個世界上,誰都可以指責我,唯獨你不可以,因為你沒有資格!”
率先背叛的人是他,他憑什麼這樣侮辱她?就因為她愛他?就因為她從來都不舍得對他大聲說一句?
“你敢打我?”未料絲晴會突然出手打人,男子怔了怔,下一瞬一手緊緊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幾欲將她的手捏斷。眼睛眯起,瞬間冰冷,先前因為那一臉淚水的孱弱而產生的絲毫心痛瞬間消失。
“對,我就是打你,打你這個混蛋!”手腕的痛扯動了身心,眼淚在眼眶裏打轉,絲晴脾氣倔起來,硬是沒有叫出聲,平生首次沒有抑製心頭怒火,揚臉咬牙怒罵,還狠狠的踢了他兩腳,該死的男人,竟然敢說她下賤?她要拿刀殺了他!
男人被她一腳踢中,不由得眉頭一皺,停下了腳步,順手將她扔到地上,高高在上的俯視著她。
“啊!”絲晴沒料到他竟然會突然間將自己扔下,頓時四腳朝天的摔倒在地上,腰部重重的摔在石頭上,頓時痛得眼淚直流,忍不住抽氣叫痛。
“朱雲起,你這個王八蛋,你——”絲晴一個翻身跳起來,指著朱雲起要罵,卻‘你’了半天,一句話都罵不出來,她終究不適合做潑婦罵街。眼淚又如缺堤的江河,滔滔而下。曾經如此相愛,再見麵,竟如陌路人,辱罵,暴力,還有什麼比這個更讓人心寒?
對著無言流淚的女子心生不忍,胸口一陣接一陣的揪痛!男子皺起眉頭,一手按住心口,不知道這心痛的感覺為何如此莫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