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漠的夜晚,流離之人不知道明天在何方。
“警察同誌,她就在這裏麵是嗎?”
“嗯,是的,不過我再提醒你一句,她現在情緒很不穩定,你最好不要刺激她。”
“我明白的。”
“對了警察同誌,如果可以的話,我能帶她走嗎?”
“……你是她什麼人?”
“哦,我是她的一個遠方表親,你知道現在她的母親出了這些事情,她又還在上學,總得有人照顧……你看這是我的證件。”
“這樣啊,嗯……也好吧,反正筆錄做完了也沒她什麼事,她要是願意的話你就帶她走吧。”
“那真是太感謝你了。”
“想想也怪可憐的,一個女孩子,先是沒了爸爸,接著媽媽又瘋了,我說你們這些親戚要多關照關照她,給人家孩子留下一輩子的陰影就不好了,現在因為心理扭曲最後變得喪心病狂的犯罪分子多的是。”
“那是,那是。出了這麼大的事情,我們做親戚的對她多謝關心也是應該的。”
詢問室的門被推開。
“好吧,進去吧。”
雨漩坐在派出所冰冷的鋁製長椅上,低著頭,眼睛盯著自己的鞋尖,兩隻手軟軟地搭在腿上。似乎在想些什麼,又好像什麼都沒想。
突然視野裏多出了一雙鋥亮的黑色皮鞋,一個男人走到了雨漩麵前。
“警察同誌,讓我單獨和她呆一會吧。”男人的聲音渾厚而溫和,像是初夏暖暖的微風。
“嗯,不過不要太久啊。”
“嘭”的一聲,詢問室的門再次被關上。
房間裏陷入了寂靜。
看了看沉默的女孩,男人似乎一點都不著急,四下打量了一下這間詢問室。
一台風扇,一張木桌。桌上擺著一個筆筒,裏麵裝著紅黑兩種不同顏色的水筆。再就是兩張鋁製的長椅,分別在桌子的兩側。牆上掛著一幅毛主席的畫像,上書五個大字——“為人民服務。”
簡單,明了。
男人饒有興致地打量著毛爺爺的畫像,似乎一點開口的意思都沒有。
氣氛有些尷尬,也有些詭異。
“你是誰?”過了許久,女孩終於開口,“我不認識你這個親戚。”聲音很小還有些嘶啞,卻帶著深深的敵意。
男子回過頭來,看著任然坐在長椅上低著頭一動不動的雨漩,臉上露出了一絲笑意。
“不,我不是你親戚,不過……”男子走到雨漩麵前蹲下,把手輕輕地拍在她的肩上,“相信我,我能幫你。”
當肢體接觸的一瞬間雨漩忽然劇烈地顫抖了一下,猛地抬起頭來驚恐的看著這個男人。
男人長著一張國字臉,偏瘦。梳著整齊的三七分,眉毛很濃,一雙眼睛炯炯有神地盯著雨漩,臉上帶著溫和的微笑。
“不,我不相信你,我不會和你走的。”雨漩慌張地重新低下了頭。剛才男子在門外的談話她已經聽得七七八八。
男人的臉上笑容不減,似乎聽到這個答案一點都不意外。
“這樣麼?”男人輕輕地說著,但每一個字都在雨漩的耳邊回響。
“你是想繼續做那個軟弱的自己嗎?”男人突然冒出一句毫無厘頭的話,語氣由溫柔變得冰冷而堅硬。
雨漩的身體僵硬了一下,男人的話擊中了她心中最不願意提及的回憶。那個雨天,或是那個夜晚,絕望的女孩無助地哭泣著。
“爸爸……媽媽……”
“你還想體會那種無能為力的感覺嗎,像是砧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男人說著忽然激動起來,兩隻手死死地抓豬女孩的肩膀,感受著女孩雙肩微微的顫抖,兩道濃眉豎起,眼中明亮的似乎要噴出火焰。
“你為什麼不反抗?!去抓住那個讓你和你母親都痛苦的畜生?你為什麼不反抗?告訴那幾個保安這是你母親,你們誰也不能動她?”男人低沉地咆哮著。
他高高地仰起頭,睥睨著女孩,緩緩說出那句讓她徹底崩潰的話。
“因為你做不到!”
長椅上,女孩的呼吸聲粗壯了起來,她痛苦地用雙手捂住了臉,深深地把頭埋進雙腿之間,瘋狂地搖動著脖子,似乎要甩掉那些讓她恐懼的畫麵,過了一會,就隻剩下嗚嗚的哭泣。
許久,男人慢慢鬆開了抓住女孩的雙手,看著女孩劇烈聳動著的雙肩,臉色也漸漸放緩,聲音也重新變得溫和。
“你想要,保護你所愛的人嗎?”
女孩抬起頭,淚痕在臉上交錯。
她盯著男人,男人同樣注視著她,臉上掛著溫和的笑容。
“想的話,我們幫你。”
“這個世界的肮髒,需要力量來終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