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話一出,旁邊圍觀的一些人聽了就發出“哦”的一聲。原來不是當街搶孩子,是媳婦跟婆婆鬧矛盾,孩子跟著遭殃罷了。拐賣案立馬變質為婆媳糾紛,大家的興趣更高漲了。
民警是有經驗的,一聽這情況就知道很複雜,三兩句話是打發不了人的。於是就招呼在場的相關人員:“都跟我回警局說明情況吧,一個也別落下。”
出租車司機立馬露出一臉苦相。曾子牧直接上前,將手裏一遝錢塞了過去:“辛苦你了,師傅,您幫個忙到警局說明一下情況。這是您的誤工費。”
司機沒數多少錢,隻悄悄掂了一下,估計這錢不少於一千塊,立馬笑著點頭應了:“行行,我去,我去。”要是天天都有這種活該多好。
馬惠蘭當著民警的麵略微收斂了一點兒,但還是不死心,衝著嚴幼微狠狠罵了一句:“呸,咱們警局見。我們柯家的孩子誰也別想搶走。”
嚴幼微連看都不看她,死死抱著孩子不撒手。失而複得的感覺實在太驚心動魄了,她原本還不覺得,在抱到孩子的那一刻她真有種虛脫的感覺。如果今天不是碰到了曾子牧,孩子會怎麼樣真不好說。
想到這裏她忍不住看了馬惠蘭一眼。這個女人才當了她婆婆不到三個月,但她們之間的恩怨情仇卻不是一兩句話能說得清楚的。嚴幼微腿一軟,差點摔倒在地。
一旁的曾子牧剛打完電話,眼疾手快地過來扶了她一把。然後他把陽陽從嚴幼微懷裏抱出來,招呼了一聲,道:“走吧。”
看著這一大一小兩個男人走在前頭的背影,嚴幼微突然覺得恍如隔世。
從警局出來的時候天已大黑。
陽陽早在警局的時候就困得睡著了,任憑馬惠蘭怎麼在民警麵前“痛哭陳述”,小朋友依舊睡得雷打不動。曾子牧全程圍觀到底,最後不得不在心裏下這麼一個結論:千萬不要得罪中老年婦女。
好在民警都是有經驗的,一看這架勢就知道誰對誰錯了。一個女民警給嚴幼微倒了杯茶,陪著她在一邊坐著,邊做筆錄邊同情地看著她:“妹子,是不是和老公吵架了,帶著孩子離家出走啊?”
嚴幼微衝她苦笑:“我先生去世兩年多了,我婆婆受了刺激,加上年紀大了,有點兒老年癡呆症的前兆。”
“哦。”女民警恍然大悟,“原來是老年癡呆症,我就說看著挺像的。”
她說話聲音比較大,馬惠蘭聽到了,立馬一蹦三尺高,衝過來就要跟嚴幼微理論:“你說誰老年癡呆?我看你才是瘋了,搶了我們柯家的孫子不說,還倒打一耙。你這種女人命硬克夫,我兒子就是讓你給克死的。當初我就不同意他娶你進門,結果你們結婚才多久,三個月不到他就出事了。這全是你害的!”
馬惠蘭越說越激動,新仇舊恨一齊湧上心頭,擼起袖子要打嚴幼微的樣子。兩三個民警衝上來才算把她按了回去,但她嘴裏還是罵罵咧咧的,吵得整個警局烏煙瘴氣、不得安寧。
最後還是警察打電話給馬惠蘭的老伴兒,讓他來把馬惠蘭接回去。柯父來警局的時候滿臉都是歉意,不停地跟民警賠禮:“對不住對不住,我老伴兒年紀大了記性不太好,醫生說她有點兒老年癡呆症的前兆,給你們添麻煩了。”
馬惠蘭一見到丈夫,情緒立馬穩定下來,不再吵鬧也不再叫囂。民警又教育了幾句,嚴幼微也沒有要告她拐帶孩子的意思,就讓他們回去了。
曾子牧從頭到尾隻在做筆錄的時候說過幾句話,除此之外他一直保持著沉默。三年前他和嚴幼微離婚,做夢也不會想到三年後再見時她已經有了個兩歲大的兒子。更富有戲劇性的是,她還是個寡婦,婆婆是個相當難纏的女人。
柯建中,嚴幼微的初戀情人,曾被她拋棄,後來在她與自己離婚後還是娶了她的男人,命真的有點兒太短了。
他陪著嚴幼微離開警局,指著早已停在那裏的一輛捷豹:“上車吧,我送你。”頓了頓又補上一句,“這次就別再拒絕了。”
嚴幼微已經累得說不出話了,加上膝蓋疼得厲害,二話不說就上了那輛車。她摟著陽陽在後排眯了一會兒眼,很快就睡了過去。曾子牧在前排默默開車,偶爾透過後視鏡看看這母子二人的睡顏,心裏不由得有了點兒想法。
如果當初他不那麼堅持,也許現在他們早就有個比陽陽更大的孩子了。盡管妻子心裏愛的人不是自己,至少能維持表麵上的和諧,在外人看來也是幸福快樂的三口之家。
車子開到嚴幼微家樓下的時候,對方正好睜開眼睛。曾子牧以為她會打個哈欠揉揉眼睛什麼的,沒想到她一下子就清醒過來,利落地打開車門抱起孩子就走了下來,快得讓人想出手都來不及。
曾子牧麵無表情地走過去,從座位裏拿了嚴幼微的包給她。對方接過後說了聲謝謝,又說改天要請他吃飯,然後就抱著孩子上樓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