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與光同塵(1 / 3)

第二天沒有什麼事,當我醒來的時候,夕陽的餘暉已經給海麵抹上了一層蜜色。

海音斯如同亞特蘭蒂斯每座城市一樣,在夜晚來臨時慢慢歸於靜謐。

坎坎不知所蹤,我披好衣服走到圍欄前深吸了幾口氣,混沌的大腦終於有了片刻的清醒,這才想起要找埃拉西普斯好好談談這件事。

埃拉西普斯也搬到了海上屋。

我借了一條船,獨自劃到他的住處。剛靠到石階,就聽見裏麵傳出激烈的爭吵聲——

“聽著,我做事不用你來教導我。”

“我知道分寸,所有發生的一切都在我的計劃之中。”

“那是無法預測的意外,我不是阿爾克墨涅①,能寄生在他的腦子中,掌控他的意誌。”

“這次是新一輪的賭博。”

“我從不做徒勞無功的事……是的,我保證這次一定會賭贏。”

“好的,好的,我知道了……”

他講的斷斷續續,我完全聽不出頭緒,但似乎是一件很重大的事。我不太好意思繼續聽牆角,走過去敲了敲水晶門提醒他。他回頭看了我一眼,然後壓低聲音迅速對著千裏傳音器說了一句什麼,傳音器上的燈就滅掉了。

埃拉西普斯這才親自來給我開門:“普瑞爾,這麼晚來找我有事嗎?”

“……嗯,我想找你談談。”

“正好我也想過去找你。看來厄洛斯已經準備把金箭賜予我們,讓我們這麼快就心有靈犀了。”

我尷尬地笑了兩聲。

埃拉西普斯把我拉進屋子,轉身去倒了兩杯葡萄酒:“來自莫貝林的三百年窖藏,我想你應該會喜歡。”

“謝謝。”我接過水晶高腳杯,淺抿了一口。

埃拉西普斯坐到我旁邊,愜意地搖晃著水晶杯:“你先不要開口,讓我來猜猜你找我的目的。”我捏緊了杯腳。埃拉西普斯溫和地笑了笑,“如果我猜得不錯的話,你是為了那天我向陛下發起挑戰的事情而來。”

埃拉西普斯一向聰明。

既然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我也就放開了:“埃拉西普斯,我知道你一直都很維護我,隻是你真的沒必要為我抱不平什麼……況且這樣真的會給陛下造成很大困擾。”

埃拉西普斯並沒有立即接話,他仰起頭飲了一小口紅酒。這讓我想起初來乍到的時候,在普露托號上與他把酒夜談——不管在什麼情況下,埃拉西普斯永遠都是這樣溫和淡雅,讓人不由自主想和他親近。

“我曾經向父神起誓,一定要把你帶到幸福的身邊。”埃拉西普斯放下酒杯,紫羅蘭色的瞳仁靜靜凝視著我。

“我現在很幸福……”我轉移開視線,“我隻想安安靜靜過自己的生活。”

“普瑞爾,你知道嗎?你一撒謊眼睛就會不停朝左看。”埃拉西普斯緩緩地朝我靠近。

我坐直了一些,目不轉睛地盯著他。他勾起嘴角笑了笑,一股濃鬱的酒香彌漫開來:“我曾以為他能帶給你幸福,所以才會選擇放手。可是現在……我後悔了。”

“普瑞爾,你總是獨自承受著痛苦,他給你帶來的痛苦!這讓我如何接受?既然厄洛斯沒有把金箭賜給我,那麼我也不允許他把鉛箭射向你。”

“我想你一定誤會了什麼。”我往後退了退,和他保持距離,“我可能最近表現的有點沮喪,這……是和馬上要進行的祭司大選有關!你知道的,我成績一向不怎麼好……”

“你敢發誓從沒愛過亞特拉斯嗎?”

麵對這個突如其來的問題,我手足無措,啞口無言。

埃拉西普斯苦笑:“如果可以,我多想擁有厄洛斯的神箭,讓他能夠愛上你。”

我垂下頭,來之前想好的話現在一句也說不出來。

嗬,我都不知道,原來我的笑話已經到人盡皆知的地步了。

埃拉西普斯歎了一口氣,小心翼翼扶住我的肩,強迫我抬起頭看著他的眼睛:“普瑞爾,我想告訴你,這一次我不會再懦弱——即便是要與全世界為敵,我也要把你帶到幸福的身邊。”

看到他那雙紫羅蘭色的雙眸猶如信徒一般閃爍著堅定炙熱的光芒,我知道,哪怕是費盡唇舌也不能扭轉他的心意了。現在才懂得,喜歡一個人是痛苦,而被一個不喜歡的人喜歡是雙重痛苦。

我還應該說什麼?

我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再沒有理由待下去。

我起身告辭,剛走出門口,卻發現小船沒了。

夜已經深了,四下無人,我的千裏傳音器也落在了房間。看著溫柔拍打著石階的海水,我真是一個頭兩個大。

“也許是夜裏風大,被浪推走了。”埃拉西普斯站在我身後,“要不就在這裏住一夜,明天早晨會有船夫來接我。”

我脫了鞋子去試海水:“不用了。”

有些冰,不曉得遊回去會不會小腿抽筋。

埃拉西普斯歎了一口氣:“放心吧,我又不是伊菲蒙,不會吃了你。”

他這麼一說,倒顯得我小家子氣了,隻好默默地提著鞋上岸。

海上屋隻有一個主臥室,大雖然大,卻隻有一張床。埃拉西普斯抱來被褥,極其紳士地要把床讓給我。我自然不答應,從他手中把被褥搶了過來,胡亂鋪在地上就躺了上去。從下往上仰視著埃拉西普斯,那表情,就四個字:哭笑不得。

但好歹在地板上,我躺得心安理得。

說實話,穿到這裏一年了,除了在普露托號的小儲藏間睡過地板,我還真沒再這麼淒涼過。

今晚本來想重溫一下舊夢,沒料到海上屋的蚊蟲極其強悍,簡直把我當成了盤中大餐。不過一會兒,我的脖子上,手臂上,小腿上,但凡□□的地方都被叮得奇癢無比。

大概是被我翻來覆去的聲音吵得睡不著,埃拉西普斯及時拿出了一瓶藥膏。

我堅持要自己上藥,埃拉西普斯也難得堅持,給出的理由是:你自己不能塗抹後背。我想想也是,況且埃拉西普斯絕對是正人君子,便脫了衣服趴在被褥上。

藥膏清涼的感覺讓我有些昏昏欲睡。

埃拉西普斯伏在我耳邊低聲說:“我剛才給加普勒培斯通了話,告訴他不要擔心,你今晚會和我在一起。”

我“嗯”了一聲,愈發的困了。

“明天起,所有人就都會知道……”

埃拉西普斯在我耳邊絮絮耳語,冰涼的手指帶著藥膏的香氣滑過後背……我拚命集中注意力想聽清他到底要說什麼,可終究還是敵不過墨菲斯的召喚……

……

……

一夜無夢。

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了。

我迷迷糊糊地揉眼睛,問:“幾點了?”

埃拉西普斯明顯也是剛睡醒:“才九點。”

哦……才九點。

等等,九點——我好像有很重要的事情!

我重重拍了下腦門……靈光一閃,是初級祭司比賽!!!

我今天有初級祭司比賽,而開始時間正好就是早上九點!再也不敢想別的什麼了,我翻身起來就往外衝。

“發生什麼事了嗎?”埃拉西普斯坐在床上道。

“我早上有比賽。”我抓起外衫胡亂地套上,“對不起,我現在必須馬上趕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