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崔氏的演技再高,她也不是吃素的,當即便號啕大哭,起來道:“這哪裏能怪母親照顧不周,都是我自己不好。我原不該住西邊的小屋,那裏離謹家隻有一牆之隔。母親又常對我說謹家和明府都是書香世家,謹家的公子必定是人中龍鳳。三年前明府的西牆有一個大的缺口,站在那裏可以清楚看到謹家的東廂房,我之前稟過母親,說謹家的公子常隔牆相望,讓母親把牆補上,母親說持家要勤儉,六妹妹的嫁妝還沒有置辦好,又哪裏有閑錢去補西牆。日子一久,女兒的心裏就犯了糊塗,把父親和母親的教誨都忘了,如今真是悔不當初啊!”
崔氏聽罷,不由一愣,明白明雲裳是在變相地說她和謹夜風的事情是崔氏處心積慮撮合的,更是在說崔氏這些年來一直在虐待她,而西牆倒塌之事又是真的。崔氏實在是想不到,明雲裳這一撞腦袋竟機靈了不少,以前遇到這種情況,依著明雲裳的性子怕是一句話也不會多說。
果然,明老爺看著崔氏道:“西牆什麼時候毀的?”
崔氏還在想要如何回答,碧瑤已答道:“那西牆已塌了快三年了,路總管對這件事情最是清楚。”
崔氏見明老爺臉色不好,忙道:“老爺這些年來一直靠師爺那份薪金養家糊口,可是府裏的開銷卻極大,常常是老爺賺的錢還不夠府裏的開銷。雲楚如今也到了議婚的年紀,處處都要花錢,西麵的牆若是重修一回,隻怕得花個好幾兩銀子。我想謹家是書香世家,雲裳又是所有女兒中最為懂事的一個,又豈會想到雲裳會如此的不自愛?”
明雲裳暗讚崔氏口才了得,一席話說得滴水不漏,還把黑的說成白的,也難怪原主明雲裳會那麼怕崔氏,隻是崔氏點子背,她已經不再是那個任由崔氏捏圓搓扁的明雲裳了。
她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說道:“是女兒不爭氣,早前母親說明府和謹家是世交,一定會結姻緣的,曾暗示我日後一定會嫁給謹夜風。女兒原本覺得那樣和謹夜風私下見麵實有失體統,母親卻說反正都要成親的,也沒有什麼好防的。隻是如今已是空口無憑,由得母親去說了。女兒原是一心尋死,隻是心裏記掛孝道,不忍父親白發人送黑發人,這才厚顏活下來,今日父親若是也信不過女兒的話,女兒不過一死。”
語畢,明雲裳便跪在地上大聲哭道:“娘親,女兒不孝,不能完成您的願望,不能再代您伺候父親了。”
她朝明老爺行了一個大禮,然後緩緩道:“母親一直在奈河橋上等父親,這一次我見到母親的時候她教了我一闋詞——問世間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許!天南地北雙飛客,老翅幾回寒暑。歡樂趣,離別苦,就中更有癡兒女。君應有語:渺萬裏層雲,千山暮雪,隻影向誰去?”
明老爺聽到這裏,雙眼不由生起一抹憂傷,淚水隨之溢滿了眼眶,想到以前和明雲裳生母水氏在一起時的歡樂時光,暗自傷懷。他自恃出身書香世家,最喜與人吟詩作對,恰恰水氏是個才女,常與明老爺吟詩作對。而崔氏是商賈之女,奉行女子無才便是德,大字不識幾個,詩詞歌賦更是一竅不通。
明雲裳看到明老爺眼裏的淚光,知道已經打動了他,越發大哭道:“娘親,我來陪你了。”說罷,就重重地朝柱子上撞去。
碧瑤早有所準備,一把將她拉住道:“小姐,你不能再做傻事了,若讓已故的夫人看到你這副樣子,隻怕會傷心的。”
明雲裳哭道:“如今我失了名節,父親不信我,也不要我侍奉於膝前,我活在這個世上還有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