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猛然一震,再也止不住心中的驚駭:“什麼?你還能支配風雨組織?”
“這有何難。自從十幾年前秋老大離開後,風雨經過幾次內部權力變更,如今已經成了隻要有錢,誰都可以雇用的殺手組織了。”黑暗中的人笑道,“偏偏,我有的就是錢。”
他語音輕慢,卻有一種傲然於世的不容置疑。
“你到底是誰?”趙冰潔隻覺不可思議,這一刻,她才恨自己的眼睛看不到,喃喃,“像你這樣的人,如果身處江湖之中,我不可能從來不曾留意到!你究竟是誰?來自何方?”
“嗬,我本來就不是江湖中人,你自然從未見過我。”那個人笑了,“選擇和我合作是明智的,也是唯一的一條生路。”那個人在她耳邊輕聲微笑,抬起手指,輕柔地撫摸著她的雙眼,低聲:“甚至,等你做到了這一切,我可以讓你重見光明也未可知……”
趙冰潔忽然感覺眼皮上有細微的刺痛,似乎有兩根針在一瞬間刺破了她的眼皮。她失聲驚呼,用盡全力掙紮,然而那雙冰冷的手扣住了她後頸的大穴,一股極其詭異的內息透入,瞬地將她的奇經八脈凍結,整個身體無法動彈。
她看不見他的臉,雙眼在他指尖下微微顫抖。
那個人的手指從她的雙眼上移開,有一道幾乎看不見的碧綠色從對方的手中蜿蜒而出,無聲無息地注入了她的眼眸,然後如同一滴水一樣散開。
“我在你的眼裏種了蠱,等你替我除去了聽雪樓,我就替你取出。”那個人在她耳邊輕聲道,“否則,你就等著蠱蟲慢慢入腦,品嚐將你一分分啃食的滋味吧!——到時候,你也不會死,隻會成為一個智力連三歲嬰兒都不如的癡呆而已。”
趙冰潔微微戰栗了一下,咬住嘴角,沒有說話。
“我不能殺他,”許久,她一字一字地開口,“我做不到。”
“我知道,你寧可自己死也不會去殺蕭停雲,是嗎?”那個人卻並沒有憤怒,輕微地笑了一聲,“放心,我不會勉強你的——但是,蘇微就不在此列了對吧?”
“……”她沒有說話,覺得麵前這個人宛如惡魔一樣洞徹人心。
“把這一顆藥,下到蘇微的茶裏。”那個神秘人將一粒藥丸放進了她的掌心,“放心,這藥無色無味,而且發作後不會在人的身體裏留下絲毫痕跡,絕不會連累到你。”
她下意識地握住那一粒小小的藥丸,手指微微發抖。
“你想自己死,還是讓她死了?”那人低下頭,在她耳畔輕聲,“這個問題,其實根本不需要問吧?何必猶豫呢?——讓她去死,蕭停雲不會發覺是你幹的,此後,你就又是他身邊最重要的女人了。”
那個人的聲音細微而邪魅,如同魔的低語。
她歎了口氣,似是屈服一樣低下了頭,將那一粒藥握在手心,喃喃:“我做完了這件事,你就會給我解藥?有這麼容易?”
“當然沒那麼容易。”那個人輕聲笑了一笑,“這個蠱蟲,得在聽雪樓滅亡後才能從你身上取出——不過,或者我能治好你的眼睛,讓你先嚐到一點甜頭。”
趙冰潔沉默著,許久才點了點頭:“好。”頓了頓,她抬起空洞的眼睛,似是在審視那個人:“不過,既然是要殺蘇微,你為何不當初就一次把毒下足分量?何必又要借我之手,弄得那麼麻煩?”
“你知道什麼?”那個人笑了一笑,“我怎麼能讓她那麼輕易就死了?”
他的聲音冰冷而飄忽,這短短的一句話裏麵蘊藏著刻骨的惡意和仇恨,竟讓她顫了一下,畏懼之意油然而生。
“你是拜月教的人?”她終於忍不住說了出來,“還是天道盟的?”
“這你就不必問了。”那個神秘人冷然回答,將手掌覆蓋上她微涼的眼皮,輕輕按了一按,低聲,“蠱我已經種下了。敬候佳音。”
那個人最後說了一句,然後穿過牆壁,仿佛是幻影一樣憑空消失了。隻留下趙冰潔一個人站在黑暗裏,手指握緊了那一粒藥,如同握住了一粒火炭,全身微微發抖。
三月的夜,猶自寒冷。外麵細雨簌簌,打在窗外新抽出的嫩葉上。而緋衣樓裏侍女們都退下了,蘇微獨自坐在燈下,卷起袖子,看著自己袖中的一雙手臂。
她的手很瘦,腕骨伶仃,小臂纖細得可以看到皮膚底下的淡藍色血脈和微微凸出的肘骨——然而,這樣一雙纖細蒼白的手臂上,卻密布著可怖的傷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