充滿著血腥的權力爭奪,詮釋著生命的廉價。而作為霍淑君,則是這種血腥的權力爭奪的受害者和幸存者。秉承著這個時代‘從一而終’的、女性處於男性的從屬地位的倫理道德規範,在因權力爭奪而由‘老爹’霍光出手剝奪了夫家上官氏舉族的生命之後,作為上官氏媳婦的霍淑君,也就注定了要在孤獨、寂寥中終老一生。
在紀嘯側目打量著看上去身體狀況極度羸弱、情緒十分抑鬱的霍淑君的時候,霍淑君也在用一雙因瘦弱而顯得特別大的、滿含著迷茫意味的眼眸仔細的端詳打量著紀嘯。雖然霍淑君由於十幾年的孤寂寡居,已經養成了仿佛帶有‘自閉’、輕易地不外露內心的情感的狀態,但由瘦弱而彰顯得特別大的眼眸中,也同樣在瞬間閃現出一絲的驚詫,仿佛在她那好像空洞無物的幽深眼眸中,瞬間濺起了一蓬炫目的火花。
然而,因長期養成的秉性所致,霍淑君憂鬱的蒼白臉頰上,也就馬上恢複了之前的‘靜態’、把一切的心弦波動又深深地埋在了她寂寥的心田。見過了‘血流成河’的殘酷,遍嚐了骨肉分離、陰陽兩隔的痛苦;而造成這種結果的‘始作俑’者又是賦予自己生命的‘老爹’。這樣一來,甚至連恨的對象都尋覓不到,這又安能不讓宛若‘行屍走肉’一樣的存在於世的霍淑君,內心裏的情感處於了幾乎完全的麻木、停滯狀態?
當然,也曾顯赫一時的上官氏以往的風光也曾經一時無兩;甚至曇花一現的出現了躍居權利巔峰的征兆。作為霍淑君夫婿的上官氏嫡長子上官安還曾最高榮任為‘車騎將軍’(掌軍的副統帥),隻是宛若過眼煙雲一樣的暫瞬即逝而已。而當時作為上官氏掌門大婦的霍淑君,又有霍光這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老爹’做後盾,其榮光、顯耀自然是可想而知。
霍淑君眼眸中驚詫的瞬間閃現,可能也就是當年身份顯赫時幾乎遍睹、並交往過皇族貴胄?而紀嘯的外貌又有著皇族的共同特征所引起的。至於霍淑君是否見過與紀嘯外貌極度相似的漢宣帝劉詢、劉病已?其實見到的可能性也不大。畢竟在漢宣帝劉詢、劉病已即位時,上官氏覆滅已經八、九年了;而那時已經地位一落千丈的霍淑君,也必須是要深居簡出的過著寂寥的寡居日子。
紀嘯內心裏快速的運轉著估測、分析著麵前的霍淑君這個令人憐憫的女人,其實也是在為下一步的遊說做準備。有備才能無患嘛!含著‘金鑰匙’出生的霍淑君,經曆過了說人生大起大落的變遷、耳濡目睹了血雨腥風的殘酷現時。作為一位本就因性別所致承受力薄弱的女人,如果不是因巨變的驚嚇而神經錯亂,就很可能對一切都已經麻木不仁。從霍淑君現在的狀態上來看,當然是屬於後者。
但‘積勞成疾’的不得不說霍淑君這種偏於‘病態’的心理狀態,紀嘯遊說起來,肯定要比‘三言兩語’就被紀嘯支得‘團團轉’的活潑、跳脫的霍成君難度要大上許多。想當然耳!對一切都處於漠視、麻木的狀態,又能用何言以動之?柔腸百結的思慮著用什麼話才能說動霍淑君的紀嘯,心裏也在暗自的咬牙:隻有動之以情了!
瞬間的彼此之間相對默默無言,也體現了‘人’這種‘多功能’生物的優越之處。在紀嘯暗中打量著霍淑君、大腦高速的運轉著思慮如何的遊說霍淑君的同時,霍淑君也隻是表麵上的麵色平靜如湖的不起波瀾,其實內心裏也是在出於女性的天生的好奇之心,‘一石激起千層漣漪’的在暗中打量、評估著紀嘯這個人。
與年少、好動、做事隻憑直觀感受的少女霍成君不同,曆盡了人世間的滄桑、變遷的霍淑君,出於女性本身所固有的‘細心’,內心裏也早就暗自對紀嘯下了‘此人不凡’的評語。從紀嘯雖然微低著的高貴頭顱、身形卻坐得筆挺且巋然不動的外形,則完全展現出了紀嘯‘富貴不能淫、威武不能屈’的內涵;從紀嘯俊逸、剛毅的偏於白皙的麵龐,霍淑君仿佛也感覺到了有一種與自己的‘老爹’霍光極其相似的森寒徹骨的韻味兒。以往遍觀了豪門貴胄的風采的霍淑君,同樣也有些被紀嘯的潛在神韻所震懾了心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