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婦淳於氏的死罪難逃自然是已成定局。但其夫淳於賞,則還有頗大的利用價值!故而,微臣在這裏懇請萬歲饒過淳於賞一命!對外萬歲可在旨意中宣稱:蠢夫淳於氏之夫淳於賞雖然並不知情,但亦難逃教婦不嚴和推薦其婦入宮的欺君之罪。故而,可把淳於賞作以貶為庶民趕出京城的處置。……”接著之前的話頭兒,紀嘯又向漢宣帝說出了對淳於衍的丈夫淳於賞的處理辦法。
“饒過其夫淳於賞一命?還有頗大的利用價值?愛卿豈不聞斬草不除根、必將後患無窮之說?留下此人,豈不有縱凶之嫌?朕不相信其對其婦的所作所為一無所知!何況,既使對幕後的主使之人朕暫時不宜太過於的追究,但對這等甘冒天下之大不韙的宵小之輩朕還能有所姑息嗎?如此,朕的顏麵又能安存?”聽到紀嘯的話,漢宣帝不禁鎖緊了眉頭,語氣中顯得十分陰冷、激烈的說到。
漢宣帝顯得十分森寒的話語、兩眼直視著自己的十分冷厲的表情,反而令正襟危坐的紀嘯臉上露出一絲笑容:
“萬歲的重情和寬容令微臣感到寬慰、萬歲的機敏和沉穩令微臣感到放心、萬歲的堅毅和果決則令微臣更為感到欽佩!世事沒有做不到的、隻有想不到的。當初微臣自請練軍,就是基於既可以為萬歲練成一支揮如臂使的利器、又為應付萬一出現的大變所考慮。而萬歲如今所表現出來的賢明、睿智,則令微臣更加堅定了自身當初所請的正確性。
微臣在此說一句僭越的話,請萬歲贖罪!如果有一天某人歸天以後,基於其幾十年所經營的偌大潛勢力,其子孫如果不甘寂寞的欲行大逆不道之事之時,隻要微臣能夠做到讓萬歲不被爾等挾持的保證萬歲的聖體康泰,微臣現在就十分的有信心萬歲會很快的就可以重整河山!當然,這種考慮隻是微臣所作的最壞打算。
然而,無論如何,萬歲現今還是我大漢朝的至尊帝王。因而,就絕不能讓那些懷有不臣之心者輕看、更應讓懷有不臣之心之人有所畏懼。其實,這就是微臣想要放過淳於氏之夫淳於賞的一條賤命的主要原因。
至親莫過於夫妻,微臣也不相信淳於賞不知其婦欲行的大逆不道之事。然就是因為其必有所聞,微臣才考慮懇請萬歲饒他不死。由於其必然知道內情、而其還存活於世,也就會使那些幕後主使之人對他的存在如芒刺在股的十分忌憚。
幕後主使之人如果放任自流的任其存活於世?就必然會擔心有一天萬歲再重新追查起此事來而危及到自身;幕後主使之人如果把其暗中除之?則又會擔心恍若不打自招的行徑會惹火燒身。故而,其人還存活於世,幕後主事之人就會時時的對萬歲懷有忌憚之心,也可便於萬歲對爾等實施逐漸的打壓。何況,其人的存在,則就是影響爾等家族的聲譽的一個巨大的潛在威脅。爾等如果暗中予以除之?則也是剛好是遂了萬歲的心願。何樂而不為?……。”
繞口的說了半天的紀嘯,說到此也隻好先停頓下來。他是想讓漢宣帝逐漸的消化一下自己的建議,權衡一下最後對淳於賞是留、是除的利弊得失。
事實上也已經十分疲憊了的漢宣帝,下意識的伸手在自己蒼白、瘦削的臉上捋了兩把,軀體前傾用拳頭支著一側的臉腮、皺眉思忖了一會兒,才仿佛深有感觸的說到:“也許是你我君臣外貌相像而心意也有些相通吧?愛卿確是把朕給說服了!朕也說幾句心裏話:朕登基這幾年以來,其實無時無刻不在心驚膽戰的擔心會發生意外的變故。那樣一來,朕就難免會成為罪人的根本無顏去九泉之下麵見列祖列宗!愛卿的此法不錯!讓爾等也作繭自縛的嚐一嚐時刻心驚膽戰、夜不能寐的滋味!……”
畢竟還是一位少年人的漢宣帝,難免也還有著少年人的好勝和睚眥必報之心。思忖著如果給淳於賞留下一條命,淳於賞就會成為霍氏的一塊心病的解氣情形,蒼白的臉上也不由得露出了笑容。當然,漢宣帝在述說之時,也同紀嘯一樣的從語言上掠過去‘霍氏’這個名詞,他所說的擔心的意外變故自然是害怕老霍光生出篡位之心。
由於壓抑的心情有所緩解,漢宣帝也就思維活躍的不免想得多了起來,接著也就輕輕的點著頭緩緩地說到:“其實,朕幾年來反複的思忖,也同愛卿的想法一樣:其人極其的愛惜羽毛,注重名譽。故而,在其有生之年,也不可能生出忤逆之心。否則,何必又等到垂垂老矣?又那裏還能有朕今日的皇位?不過,還是愛卿說得對呀!其人不想,並不等於其子孫不想啊!偌大的勢力,朕四想起來就會不免心驚。人心不古、欲壑難填;還是像愛卿所言的,朕也必須要時時的做著最壞的打算哪!”
越說越露骨的漢宣帝,憂慮重重的言語中的‘其人’,自然是隱隱的指向了權傾朝野的老霍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