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了繩之娘子,便哭道:“嬸娘,救找啊!” 繩之娘子走近一步,坐在他身邊問道:“好端端的怎樣了?可曾閃了腰?”彩鸞含淚搖搖頭。繩之娘子忙叫人去請醫生來,診了脈,說是閃動了胎元,開了個安胎定痛方子,吃了下去,好了一會,依舊發作起來。繩之娘子便專人騎了快馬,到瓜州鎮去請好醫生。一時之間,合家上下,都驚忙了。那瓜州醫生,直等到日色銜山,方才得到。診了脈,問了備細,也說是動了胎元,定了個方子,撮了藥來吃下去,那醫生去了。這邊更是一陣痛似一陣。恰好這天繩之沒有在家,把個繩之娘於急得要死。白鳳到底是個年輕小孩子,諸事都不懂得,到外麵尋了兩次繩之,卻隻尋他不著。
原來繩之這天,被一班朋友約了到三裏外一座胡家花園裏去吃酒,慶賞百花生日去了。這一天足足吃到定更以後,方才回家。卻看見家中裏外,燈燭通明,不知是何緣故。連忙回到自己房裏,又看見自己娘子在那裏料理小孩子衣服,便問是甚麼事?娘子見了道:“官人回來得好,今天忙得我夠了。”繩之道:“到底是甚麼事?”娘子道:“二官娘子今天忽地裏叫肚於痛,鬧了一大,直到此刻。可煞作怪,此刻居然有點像要臨盆了。”繩之道:“胡說,那有這麼早臨盆的道理?”娘子道:“可不是,我也不相信。此刻收生的也來了,據說胞漿已經破了,我才忙著過來拿衣服。苦草、紅糖,一切都還沒有預備呢!”
正說話時, 隻見一個女伴慌慌張張走了進來道:“怪不怪,怪不怪, 竟是一位少爺呢!”繩之聽了,猶如兜頭澆了一盆冷水一般。繩之娘子便道:“你休問怪不怪,快拿了衣服去,趕緊問苦草、紅糖來了沒有?趕快煎了,吃些下去。我就來。”那女伴拿著一包小衣服去了。繩之跺腳道:“這是那裏說起!算足了不過六個月,這是那裏來的?”說話間,白鳳也無精打采的走了來。繩之抬頭望了一眼,白鳳連忙低了頭。繩之娘子道:“此刻且休多說,調理著大人、小孩子要緊,將來就是有甚麼對與不對,我們總不要難為人家的人。”說著起身去了。繩之問白鳳道:“這是那裏來的,你總該知道?”白鳳臉上一紅道:“侄兒那裏知道?”繩之道:“這是那裏說起!”白鳳道:“真正不知那裏說起。”繩之跺腳道:“他進門時,可是個處女? 你可不是死人!”白鳳把臉漲紅了半天,道:“可不是個處女麼?”繩之又跺著腳道:“那麼今天這東西是那裏來的?真正坑死人了!”
此南海吳趼人先生絕筆也。先生名沃堯,別署我佛山人。長於詩古文詞,根底深厚, 乎躋古作者之林。間又出其餘技,成小說家言。無論章回劄記,皆能摹繪社會之狀態,針砭國民之性質。積理既富,而筆之恢奇雄肆,又足以達之。近如本報所登之《情變》及《滑稽談》, 在先生猶非經意之作,而已備受閱者歡迎。然則一紙風傳,嘖嘖於眾人之口者,洵乎有目共賞,非可幸而致也。惜乎時數限人,文章憎命,偶攖小疾,遽赴玉樓。留此斷筒殘篇,永不能完秦庭之壁。其為惋悵,海宇同之。固不獨聯縞紵交者,傷舊雨之凋零已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