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中國人不會喝!”磚哥大手一揮,轉身對著眼前這兩位大美妞,一副教授上身的架勢,開始演說,“你們知道嗎,最正宗的幹馬丁尼,是要用法國產的味美思,以百分之八十白葡萄酒為原料,老酒香,口味淡雅,苦澀味明顯,最重要的是十分刺激。意大利的又香又甜,再跟杜鬆子一中和,反而失掉了杜鬆子酒本身那個厚道勁兒!”
這學問賣弄的,旁邊的兩個大美妞,立馬露出了一臉崇敬的表情。
“磚哥你懂得可真多!”
“是啊,太博學了!”
兩妞兒一人一句,誇得磚哥渾身舒坦,存在感驟然而起,可麵子上還得掛著,特別雲淡風輕地說:“這有什麼啊,一點點小常識而已。不過話說回來,在中國喝這種雞尾酒還是蠻有風險的,如果有機會,你們真應該去巴黎的哈利酒吧,今年剛好是它‘誕生’第一百零一周年,那才是全天下愛喝酒的人都應該去朝聖的地方。”
一通吹噓之後,磚哥扭頭對著小魚兒,像吩咐下人一樣吩咐道:“瞅見沒,姑娘們既然想喝幹馬丁尼,就得來點兒正宗的,用法國的吧?”——中間那個法國的“法”字的發音,磚哥還特別洋氣地發了四聲,而不是三聲。
小魚兒再次棘手:“可是,我們店裏現在隻有意大利的……”
磚哥聞言,又一次不悅了:“你說你,你們到底怎麼搞的?這個不能做,那個也沒有,開店做生意要講求點兒專業素養!”
小魚兒麵露難色:“這……”
“這什麼這,連幹馬丁尼這種最基本的雞尾酒都做不出來,砸的雖是你的招牌,可丟的是我的人。我請我的小粉絲喝酒,就想喝一回正宗的,你就是這樣招待的客人呀?”
眼看話柄被拿住了,小魚兒左右為難。
磚哥不依不饒:“下星期我還要給精品寫文章呢,專門介紹特色酒吧,你要我到時候怎麼寫你們啊?”
小魚兒焦頭爛額:“那要不……要不,我去借借看吧……”
“那還不趕緊的!”
“唉!”
看著拔腿出門的小魚兒,磚哥頗為得意,像是欣賞自己傾力打造的一件藝術品般,嘴上還在不停地跟美妞們吐槽:“你看看現在這些年輕人,以為會調兩款雞尾酒就能開店做生意了,個個都是不學無術、混吃等死……”
鼓樓這一片兒有很多酒吧、咖啡館、餐廳料理店,可是,真到了這種急需救援的時候,能給你搭把手的少之又少。
不是不幫忙,主要因為大家都是競爭關係,不是想借就能敞開借來的。人嘛,什麼時候都還得拿著個範兒。
小魚兒一路飛奔,挨家挨戶覥著老臉跟人借、求人給,在不知遭了多少白眼之後,終於拿到了磚哥所要的那款味美思。
酒上桌了,大家都盯著杯子裏的酒。磚哥也放下手機,意猶未盡地停止顯擺自己和大明星們的光輝合影。
兩個姑娘舉起杯子,紛紛抿了一小口。
“嗯,好喝,好喝好喝!”
“那可不,你知道你這一口喝下去的是多少人民幣嗎?”
倆妞兒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著,磚哥則露出了一個神秘莫測的微笑,以一個頗為優雅的姿勢,端起了麵前的杯子,品了一口杯中的酒。結果,喝進嘴裏的酒還沒下咽,就被一口噴到了地上。
磚哥揚了揚手,大聲喝道:“小魚兒!”
小魚兒趕緊從吧台過來:“怎麼了?”
磚哥把麵前的杯子往小魚兒跟前一推:“你喝一口。”
小魚兒一愣,心知不好。
磚哥指著杯子,暴喝一聲:“喝!”
小魚兒隻好喝。
磚哥突著眼睛問:“我要的是幹馬丁尼,Dry martini!這是嗎?”
小魚兒點點頭:“沒錯啊,這是幹馬丁尼。”
“幹嗎?”
“三分之二的杜鬆子酒,再加上三分之一的法國味美思,沒有錯啊。”
瞧小魚兒這據理力爭的勁兒,磚哥一臉魚兒上鉤的表情:“沒有錯?沒有錯就是大錯特錯!我問你,幹馬丁尼,它為什麼要叫‘幹’馬丁尼,這個中文當中的幹,就是英文的dry。你自己剛才也喝了一口,那你告訴我,它dry了嗎?”
麵對這種成心找茬兒的人,小魚兒一嘴大實話:“這個dry不dry,而是一種感覺,不同的人,味蕾的感受力不一樣,你可能覺得不幹,我反倒覺得已經很幹了。”
“你覺得很幹?”磚哥聲音又高了八度,“oh,my god!小魚兒,你竟然會覺得很幹!真正的幹,dry,那應該是一種空虛的意境,是一種心都漚得有點兒黴了,還被迫掏出來,拉到大太陽底下暴曬的一種感覺!”
小魚兒哪裏知道這種感覺?但是顧客就是上帝,尤其是現在,阿律走了,就算再無理、再荒謬、再不可理喻,她也不能罔視,不能沉默,更不能輕蔑。唯有應對,耐心且真誠地應對。
“是這樣的磚哥,幹馬丁尼身為雞尾酒之王,以其無限豐富的變化聞名於世界,調製幹馬丁尼的配方也有很多種,有的地方會用九成的杜鬆子配一成的味美思。如果你覺得不幹的話,那我可以減少味美思的使用量。”小魚兒說得有禮有節。
磚哥看她應對有道,找不到硬傷繼續下嘴,隻好一攤手:“那就試試吧!”
一杯九比一的幹馬丁尼,端到了磚哥麵前。他麵無表情地接過杯子,抿了一口:“不幹。”
麵對這個一臉霸道、存心找事的主兒,小魚兒已然直冒冷汗,牙根子都在顫。如果是在以前,這會兒她肯定已經爆了,可是現在,她不能。小魚兒冷冷地看著磚哥,磚哥也是冷冷地看著她,兩人都是一副內心戲十足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