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臥在三叔槍口下的狼(1 / 2)

郭震海

三叔經常給我們講同一個故事。從我記事起三叔就講,三叔臨咽氣的時候還在斷斷續續地講。

三叔年輕的時候曾經是遠近聞名的獵手,一把自製的土槍百發百中,在那個物質相對貧乏的年代,許多人吃不飽飯,三叔卻每天能吃上香噴噴的烤兔肉。

三叔說他最後一次打獵是一年深秋。那天,秋高氣爽,滿山遍野一片金黃,三叔踏著鬆軟的荒草小心翼翼地搜尋著,不放過每一個細節。奇怪的是他連一粒兔屎也沒有尋到,從早晨一直在山上轉悠到下午,一槍也沒有放。三叔說,他從來都沒有這樣失敗過,多年的打獵經驗,他能很準確地從一粒兔屎判斷出一隻野兔的走向。將近黃昏的時候,三叔啃完最後一個窩窩頭,打開水壺喝了一口水,準備空手返回。

西沉的夕陽將三叔的影子誇張地拉得很長。突然,三叔發現前方的灌木叢中仿佛有什麼東西晃動了一下。“有獵物?”三叔警惕地停下腳步往前看,除去密集的灌木和植物藤條外什麼也沒有發現,三叔認為是自己看走眼了,又開始往前邁步。“沙沙”——前方灌木上已經幹枯了的葉子確實發出一陣被什麼東西晃動後摩擦的聲音,三叔這次聽得清清楚楚,而且不是野兔或野雞之類的小東西,憑三叔的經驗判斷這一定是個大獵物。會是什麼呢?三叔警覺地端平了土槍,黑乎乎的槍口瞄準了灌木叢,因為沒有弄清楚灌木叢中到底藏著什麼東西,三叔不敢再貿然前行,更不敢開槍,他相信獵物已經注意到他,此時最好的辦法就是相互對壘,看誰的心理防線要提前崩潰,如果獵物要突然奔跑,那說明三叔從心理上已經戰勝了獵物,接下來就是開槍射擊,然而出人意料的是獵物並沒有跑。

十分鍾、二十分鍾、半個小時過去了,三叔端槍的手和肩膀已經發酸,開始微微地顫抖,額頭上全是明晃晃的汗,對麵的獵物仍然沒有一絲要逃的意思,而且沒有了動靜,天眼看著就要黑了,怎麼辦?三叔的心裏開始發虛。因為天越黑對三叔越不利。到底會是個什麼東西?憑經驗三叔再次排除掉了狐狸、山羊和野豬。因為這些獵物發現人後,第一反應就是迅速逃竄,除非是……三叔的手心開始出汗。

突然,三叔的腳下一塊石頭鬆動,在沒有防備的情況下腿一發軟手指頭觸動了槍柄,“砰”的一槍響過,打偏了,槍子打在灌木旁邊的土地上,揚起一股煙塵,隻見對麵的灌木叢中一聲長吼,一大一小兩個黑團猛地躥出。“狼!”三叔本能地驚呼了一聲,嚇出一身的冷汗。過後三叔說,假如大狼當時受驚猛撲過來,三叔隻有死,因為自製的土槍,放一槍後就得重新裝火藥和槍子,但一大一小兩隻狼沒有朝三叔過來,而是朝著相反的方向逃去。

可能大狼是一隻很老的母狼,行動很遲緩,它帶著小狼剛跑了一小段路程,就站在一塊岩石上喘氣。三叔本不想去追,累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擦了擦額頭上的汗,乘機裝好了槍。就在他重新站起來的時候,看到大狼帶著小狼並沒有跑多遠,憑經驗,三叔追上去一槍下去,大狼必死無疑,剩下的小狼不會給三叔形成任何威脅,當時獵人的一種好戰心理又在三叔的心中升騰。“打你個雜種!”三叔自言自語嘟囔著端著獵槍貓腰追了上去,大狼看到三叔追了上來,拚命地跑,小狼跟在母親的身後時不時還回頭看看追上來的三叔,也許它太小了,它並不明白獵人的追逐和母親的拚命逃跑究竟意味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