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舒覺得,自己就像染上了肌膚饑渴症一般。
每當她被科瑞斯小心翼翼地抱著的時候,圍繞在周圍溫熱的氣息,總讓林舒覺得很安心,很安全,她近乎貪戀地蜷縮在兄長的懷裏。
科瑞斯對自己僅剩下的唯一的妹妹非常溫柔,讓她覺得自己像是個珍寶,被人珍惜著,嗬護著。不過對於赫柏和科瑞斯來說,眼前的塔西婭也確實是失而複得的珍寶。
有時林舒會因此產生一種不可名狀的複雜的惶恐和愧疚感,占著別人孩子的身體,留戀著原本不屬於自己的關愛,就像一個賊一樣的卑劣。
她將頭深深埋進科瑞斯的懷裏,再一下就好,就讓她自私一次,她隻是太渴望,太渴望得到一個真正的家,不管是以什麼身份。
一家三口出發的時候,食物和用品準備得很齊全,路上幾乎沒有耽擱。
白天兩個男人輪流著開車,夜晚找地方休息或睡在車上。有時候路邊會有停靠的車輛,赫柏和科瑞斯就會去搜索一些能用的東西。
夜晚赫柏把警戒線布好後,會扶著女兒,繞著做飯的科瑞斯慢慢走著兜圈做複健。
塔西婭的身體其實沒有什麼毛病,隻要多運動,自然就好多了。
因為長時間不說話,嗓子已經啞得不像樣了,剛開口的時候,林舒自己都被嚇了一大跳,就像生鏽的鋸子割木頭的聲音一般沙啞。
赫柏會在塔西婭窘迫地停下來的時候鼓勵她:“寶貝,沒關係,多說說話就好了,你隻是太久沒開口了。”然後一字一句地教她練習。
漸漸地,林舒摸索著也能跟上對方的意思了,時間一長,交流起來也越來越順暢。不得不說,一個好的老師和語言環境對於孩子的學習有著決定性的作用。
一路上,林舒見到了很多像那天一樣行走著的腐屍,父子倆把這稱之為“walker”——行走的屍體,喪屍。
不能單獨行動,不能離開兩人的視線,不能被它們抓傷,不能被它們咬傷。
林舒牢牢記住父兄對自己不厭其煩的教誨,在這個世界,自己真的很脆弱,她還不敢拿著武器直麵撲過來的喪屍,她害怕。
林舒想,有哪個現代人突然被扔到喪屍的世界不會害怕呢,我隻是需要一點時間。
隻有她自己心裏才清楚,這些都是借口。
被嚴密地護在父子倆身後,看著殺戮中也不忘回頭,安慰地對自己微笑著說“別怕”的科瑞斯,林舒想,自己為什麼會害怕呢,都已經連續看了一個多月各種各樣的喪屍了,還有什麼可害怕的呢,嗬,不過是因為有他們在啊。
因為有他們,自己才有害怕的資格。
因為有他們,自己害怕了才有了躲藏的後背。
因為有他們,自己才可以理直氣壯地說,我怕。
能夠有這麼一個人,聽自己說,我很害怕,是林舒曾經想都不敢想的福氣。
有時候,也會在公路上遇到別的逃亡的路人,多半都是家庭或朋友。他們總是警惕地注視著赫柏捏在手裏的槍和科瑞斯閃著寒光的野戰軍刀,有些人甚至連車窗都不願搖下就一踩油門揚長而去。
赫柏常常會歎息,在這種境況下,人們還不知道團結,那離滅亡也就不遠了。
赫柏很想能夠組織一個隊伍,或者加入一個隊伍也行,加入一個能給自己的孩子們帶來安定的隊伍。
可惜這個想法一直不能實現,偶爾也會遇到有希望結伴的人,也在赫柏再三的衡量下拒絕了。
如果想加入的人連自保的能力也沒有,隻想得到赫柏父子的庇佑,那反而會變成自己的負擔,目前的三人小隊還承擔不起更多的責任。
赫柏不是不想伸出援助之手,但是每當這時候,回頭看到自己一雙兒女信任的目光時,他就猶豫了。
赫柏自問不是聖人,不能滿足每一個人的願望,他也有自己的底線,就是保證孩子們的安全,在這個前提下,一切可能威脅這一點的要求,都不在他的考慮範圍內。
所以,每當赫柏幫別人清理掉周圍的喪屍後,他都會對那些軟弱的人投過來的期待的眼神置若罔聞,轉身帶著兩兄妹離開那裏。
林舒不知道這樣沿著大路一直走是要去哪裏,地圖上小小的英文字母看得她眼冒金星。不過她也不在乎,隻要一家人在一起,去哪裏都可以,有赫柏,有科瑞斯的陪伴,去哪裏都沒關係。
這段時間裏,父子兩人嚐試過進城搜尋物品,也試過被喪屍追得滿街狂奔,最後也試過帶著林舒住在林間獵人小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