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謝爾的臥室內,瑞克和洛莉各據房間一角,他在立櫃旁,她在窗邊。
明明應該是親密無間的夫妻兩人,明明走幾步就能將手握在一起,卻仿佛隔著萬水千山的距離。
洛莉無意識地摩挲著窗框上油漆的小突起,舔了舔幹燥的嘴唇:“肖恩和我……”她張了張嘴,不知道該怎麼說下去。
“我知道,從我們重逢沒多久我就知道了。”沒有看洛莉驚訝的眼神,瑞克不自覺地抽了抽嘴角,“你以為我死了,這世界操蛋了……你以為我死了,對吧?”
“那時候,我以為我丈夫死了,當時覺得自己好像和你一起死掉了。他帶著我們逃命,到處都是屍體,政‘府軍焚燒喪屍,也屠殺平民。”洛莉感覺自己的一顆心被揪得生痛生痛地,“然後,我想找到活著的感覺,什麼都行……我錯了,現在我恨死自己曾經這麼想過。”
瑞克不會原諒自己的,她茫然地想,心裏不但沒有說出秘密的解脫感,反而開始變得空空蕩蕩的。
洛莉抬眼看著自己的丈夫,透過眼中的霧氣,他的臉朦朧成一片:“如果你想罵我就盡管罵吧,要是想喊就喊出來,無論怎麼都好,但請你跟我談談。”
“跟你談?怎麼談?!你一邊怪我有事不告訴你,一邊卻什麼都瞞著我,連基本的坦誠都做不到,”瑞克別開臉,吸了吸鼻子,“我不想再這麼生活了,洛莉,我們不能這麼生活,這樣會毀了我們兩個,也會毀了卡爾!如果你還有什麼別的事瞞著我,就幹脆一次說完。”
洛莉緊緊地捏著窗框,指尖發白:“……我懷孕了。”
“你知道多久了?一周,兩周?還是一個月?”瑞克又悲哀又憤怒地盯著她,“你不想要他,你連問都不問我一聲,就自己決定了?!”
洛莉手足無措地看著他的眼神,眼淚終於忍不住掉了下來:“是我不好,我不知道我們該怎麼辦……
我不能在荒郊野嶺生下他,不能就這麼把帶到這個世界上來,讓他過著朝不保夕的生活。不能讓他的每一聲哭泣聲都把卡爾,把所有我們關心的人置於險境。
現在讓我能夠繼續堅持下去的,是因為有過去生活的那些美好回憶,我還有半輩子的美好記憶支撐著我,還能記得歡樂的模樣。
但是,恐怕卡爾現在已經沒有什麼可回憶的了,而肚裏的這個孩子,他根本就不會有美好的回憶,隻有恐懼,隻有疼痛!
就算真的把他生了下來,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能有機會,長大成人並且過上幸福快樂的生活,我的孩子是不是真的能夠活到戴爾那把年紀,最後快樂的離開這個世界。”
瑞克紅著眼眶,伸手把洛莉摟進懷裏:“噓,好了,好了,不要擔心,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瑞克,我真的不知道怎麼辦才好,我瞞著你,是因為如果真的要把孩子打掉,”洛莉緊緊抱住他的脖子,哭得泣不成聲,“……良心受到譴責的人就會是我,而不是你……都是我的錯,我一個人承受就夠了。”
瑞克難受地不知道該說什麼好,這是他的妻子,在最艱難的時候不能陪在她的身邊,自己又如何能夠去責怪一個帶著年幼的兒子在喪屍肆虐的世界獨自生存的女人。她的錯誤,不是原本就是應該身為丈夫的自己來背負的嗎。
他深吸了口氣,輕輕拍著洛莉的背:“不要再胡思亂想了,我們不能因為這樣就剝奪他生存的權利。就算在這個糟糕的世界,我們仍然能夠找到歡樂,仍然能從彼此的身上找到力量,一切都會好起來的,隻要我們努力。”
瑞克抬起她的臉,擦幹上麵的淚水:“別想那麼多了,我現在和赫柏還有格倫去鎮上找赫謝爾,其他的等我回來再說,嗯?”
洛莉勉強露出一絲微笑,點了點頭:“好。”
塔西婭揉了揉酸痛的小腿,偷偷回帳篷上了些藥。
在農場的這段時間裏,除了平時正常的練習,晚上她也會偷偷地跑到赫柏幫她專門準備的沙袋那裏反複溫習白天的搏擊,別人都不知道塔西婭私下裏付出了多少汗水,才能在白天的練習場上看似輕易地放倒對手。
這兩天練得太狠了,身上總是舊傷未愈,又添新痕。她決定休息一天,要不然達裏爾就會聞到她身上的藥味了。
吃過晚飯,塔西婭坐在達裏爾身邊的木墩子上,認真地把他削好的箭枝打磨光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