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灰色的麵包車勻速行駛在通往伍德伯裏郊外的路上。
就在他們前往目的地的途中,一個衣衫單薄的女人,背負著一把長刀,正在空寂的公路邊踽踽獨行。
她已經很久沒有找到足夠的食物了,空虛的胃裏就像燒灼一般的難受。她抬手擦了擦黑黝黝的前額,摸到一手的冷汗。
隻要走到下一個城鎮,就能找到吃的,米瓊恩伸出舌頭舔了舔自己幹燥的嘴唇。如果不是因為遇到那夥卑劣的人們,她就不會失去她的存糧和外套。
不過沒有關係,她總能夠再找到新的食物,新的衣服。而那兩個男人,卻再也沒有機會去搶別人的東西了。
當他們倒在她的腳下哀嚎時,望著腳底的血泊慢慢擴大,她心底沒有一點的同情,即使旁邊還有兩個女人在伏地痛哭求饒。
也許,同樣被他們用這種方法打劫了的路人,也曾經那樣卑微地跪在他們的腳下,懇求他們能夠手下留情。
那個時候,他們給過別人機會嗎?
米瓊恩的視線有些模糊,她使勁眨了眨眼睛,她在發燒,她清楚地知道這一點,可是長長的公路上,隻有她一個人。
一個人的路途太過孤單了。
正是因為這樣無窮無盡的孤單,她才會在發現那兩個無助的女人時,伸出了援助之手。
可是你看,這人呐,真是不能隨便心軟的。她隻是這麼試著接納了一次,就被這些無恥的騙子給狠狠地反咬了一口!
冬季的陽光總是那樣,看似溫暖,其實隻會虛偽地帶走路人身上的溫度,就像末世之下脆弱的人情一樣。凜冽的寒風越來越大,公路邊的樹林中每刮過一陣風,就送來樹木上枯枝敗葉的味道,以及葉片擊打的沙沙作響聲。
米瓊恩緊了緊背上的長刀,一步一步邁過地界的石碑。
上麵刻著——“伍德伯裏”幾個暗紅的大字。
長長的公路在地表上蜿蜒,平穩行駛中的麵包車裏窗戶緊閉,除了時不時發出的微鼾聲,隻有一陣陣風聲從窗外呼嘯而過。
老戴爾瞟了一眼後視鏡,慈祥地微微笑了笑,離伍德伯裏還有一段不長的距離,不過至少在抵達以前,他們可以再多睡一會兒。
塔西婭睡得很香,達裏爾的身體暖烘烘的,耳邊就是他強健有力的心跳聲,她已經很久沒有這麼毫無防備地放下戒心睡過一場好覺了。
麵包車忽然抖了一下,坐在副駕位的安德莉亞迷迷糊糊驚醒:“怎麼了?”
從後視鏡中瞥了一眼,遠遠橫倒在路中央被碾成兩截還在爬行的喪屍,戴爾皺了皺眉頭:“沒什麼,沒注意壓了一塊石頭,你再睡一會兒吧。”
“呃,不用了,謝謝,”安德莉亞胡亂扒了扒散亂的頭發,拍拍兩頰,盡量讓自己保持清醒,“我來看看地圖,應該快到了。”
“那玩意兒可幫不上我們的忙,還不如我畫得詳盡……”莫爾也醒了過來,順手將趴在他腿上的裴吉推到T仔身上,正準備去抓擺在前方的地圖,突然發出一聲驚呼,“哦,該死的!”
“又怎麼了?”安德莉亞不耐煩地轉頭,隻見莫爾的腿間一團水漬。
他拉扯著自己的褲子,在椅背上使勁蹭:“該死的小兔崽子!所以說,我最討厭小孩了,他們隻會給你添亂!太惡心了,還流這麼多的口水!”
被莫爾叔叔拋棄了的裴吉,仍然一無所知,繼續摟住T仔的胳膊流著口水睡得昏天黑地。
“好了,別吵了,你睡覺還打呼呢。”達裏爾不滿地錘了前麵的椅背一拳,再大聲兩句,塔西婭就該被吵醒了。
莫爾惱怒地對後麵的弟弟齜了齜牙,誰稀罕吵啊,有了老婆的達裏爾越來越沒人性了!
達裏爾回了他一個白眼,將塔西婭往懷中緊了緊。她還在做著她的美夢,她紅潤的嘴角微微上揚,溫熱的呼吸撲打在他的胸口,濃密的睫毛乖巧地搭在下眼瞼。
他能夠想象,當她睜開那雙蔚藍的眼睛時,它們會想小扇子般,對著他狡黠地撲閃。達裏爾的臉頰貼著她的發頂輕輕摩挲,心底一片柔軟,她的夢中,肯定有他的存在。
“快要到了,啊,我記得伍德伯裏的郊外有幾戶人家,或者我們可以先去那裏看看能不能找到電焊機之類的東西。”指著前方的路標,莫爾吊兒郎當地說了句。
沒想到戴爾沉吟了一會兒,點頭讚同道:“莫爾的顧慮是對的,要是能在外圍有所收獲的話,我們最好還是不要進入城鎮,要是被你們說的那個什麼總督發現,就糟糕了。”
“嘿,老頭,我就隨便說說而已,你完全就可以當作沒有聽到過,我告訴你!發現就發現,我們現在有人有槍,大不了就跟他對著幹,還躲個屁啊!”莫爾的眉頭越皺越緊,他可不是怕了總督,就他那樣假惺惺的紳士就算是撕掉虛偽的外衣,也不一定是自己的對手。
好吧,他是絕對不肯承認,自己確實是有些畏懼那個衣冠禽獸。
“是啊,有人,有老人有小孩嘛,”前麵的安德莉亞嗤笑了一聲,還以為這個家夥漲了點腦子了,原來不過是開玩笑呢,“你要去跟他搏命,我可不攔你,不過別把大家都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