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蛋!”亞爾曼火冒三丈,肺都快氣炸了,要是讓他知道是哪個蠢貨率先開槍挑起了雙方的戰火,他一定會把他揍得連他媽都認不出來!
他左右閃躲著對麵射過來的子彈,躬身閉到拐角處,拉開保險,探出半邊臉:“停下!快停下,我們再好好談談!”
銅色的彈殼四散跌落,掉到幹淨的水泥地麵上,叮地一聲又複彈起,子彈在人群頭頂呼嘯劃過,亞爾曼的呼聲隻在空氣中停留了一瞬,便再度被重新響起的槍聲淹沒。
不管是瑞克,還是塔西婭,都沒有停止自己的攻擊。
戰爭已經開始,最後的結果,是戰是和,都不是亞爾曼可以決定的。對方的七、八個人,明顯不像己方的隊員一樣訓練有素,射擊沒有準頭,無視上級的命令,就連躲藏的方位都散亂不堪。
要是他們不趁這個難得的機會,將這幫總督的爪牙一一剪除,在最終談判……或是決戰中,取得重要的砝碼,那就真的枉費了這場意外相逢了!
相比塔西婭和瑞克的誌在必得,亞爾曼的心裏直發苦,自己手底下的那幫烏合之眾有幾斤幾兩,他比誰都清楚。
說起來也是他和葛裏菲茲的心態有問題,他倆原是被迫滯留在伍德伯裏的,就算是目標一致,自願和被逼的心情怎麼可能相同。
除了帶著下麵的人外出搜索物資和找尋敵人的下落,葛裏菲茲和亞爾曼根本就沒有絲毫的心思放在訓練隊員身上。這些人都是總督的子民,被總督的手下砍了手指的兩個人,怎麼可能心甘情願地壯大他的隊伍!
他們也根本沒有想過,會在伍德伯裏停留多久。按照原本的打算,一旦找到裴吉就離開這裏,去組建新的隊伍。隻要有武器彈藥和食物,在這樣的末世之下,人——是最廉價的東西,也許隻需要一包餅幹,一個麵包,就能換來一個家庭的跟隨。
可是現在,葛裏菲茲死在了這個小鎮,隻剩下他一個人,亞爾曼忽然茫然了。
如果不是因為凶手還沒有找到,裴吉的下落仍然不知所蹤,他的人生至少還有兩件事沒有完成,亞爾曼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該何去何從。
一直以來,做決定的那個人,都是葛裏菲茲。他說幹什麼,亞爾曼就默默地跟在他的身後,去幫他完成他的心願。他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沒有了葛裏菲茲,自己應該怎麼辦。
他的命是葛裏菲茲救的。
亞爾曼曾經虔誠地向他宣誓效忠。
“永不離棄,永不背叛。”這是亞爾曼親口說出的誓言。
他知道葛裏菲茲不是什麼好人,可是這跟他又有什麼關係呢。
在這個冷漠的世界裏,在亞爾曼一個人倒在路邊等死的時候,匆匆忙忙走過他身邊的那麼多的人,那麼多的車,大家都隻顧著各自逃命。
隻有一雙手,伸向了已經絕望的他。
那時候的葛裏菲茲還沒有那麼地瘋狂,他最大的夢想,就是找到自己遠在家鄉的妻子和兒子。最開始的隊伍,隻有他們兩個人,就像親兄弟一樣,互相照應,互相扶持。
等到十多天後,他們好不容易回到葛裏菲茲的家,沒有看到他溫柔美麗的妻子。
隻有一個爛肉嶙峋的喪屍,穿著他妻子漂亮的藍色長裙,徘徊在葛裏菲茲繁花盛開的小庭院內。
汙穢不堪的赤‘裸雙腳,踩在她曾經精心修剪的草坪上。嬌嬌柔柔的迷迭香灌木叢裏,有人粗暴踩踏的痕跡,藍色和紫紅色的花朵萎頓在地,殘破的花瓣混著泥土的髒汙,還有幾個雜亂的腳印。
亞爾曼能夠聽到身側葛裏菲茲從喉嚨深處發出的哀嚎。
鋒利的匕首從它的下頜直透大腦,葛裏菲茲死死抱著自己麵目全非的妻子,親吻它臉上僅餘不多的青灰肌膚,眼淚鼻涕橫流,哭得像個孩子一樣倉惶無助。
那是亞爾曼最後一次看到自己的兄弟掉眼淚。
獨自一個人待在房間裏的裴吉除了不能自己做飯吃,並沒有過得很艱難。他有一個太過太過愛他的母親,她鎖上了所有通往屋外的房門和窗戶,扔掉了所有鑰匙,留在屋外守護著自己的孩子,慢慢等待被隔壁鄰居抓破的傷口將她變成一個怪物。
除了孩子的父親,誰也別想進入她的家門,包括她自己在內……
亞爾曼佩服那個堅強勇敢的女人,也可憐她年幼喪母的孩子裴吉,但是他是那麼的不善言辭,他也學不會該怎樣去安慰他們,就連默默注視的目光,被葛裏菲茲偶然看到,亞爾曼也會覺得自己冒犯了別人,會不自在地率先移開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