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一七章:電梯
……她要說“吃了”還算正常應對,但這句“不餓”真是噎死我了,好在我機智果敢,馬上重整旗鼓追了一句:“減肥啊?難怪最近看您都瘦了。”
這話算打中她三寸了,貌似沒有女性不願意聽人家這麼說她的,天真姐姐在電梯門開的一刹那扭頭對我飛快一笑,然後婀娜的出了電梯,一拐彎直奔大總編辦公室。地球人都知道,她這一定是千嬌百媚的跟大總編問早安去了,規矩麼。
看著她邁著加菲貓步的背影,我真想把剛才在腦子裏盤旋半天的後半截話喊出來:您現在有一百二十斤吧?……左腿?
有時候哄領導就跟哄孩子似的,經常跟自己說:別一般見識,他(她)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啊?
這會兒,因為拘束,令佩卻站了個裏八字。令佩盯著腳尖,不說話。繁花說:‘我正要去找你的。怎麼,見到我也不打聲招呼?‘令佩吐出了兩個字:‘支書。‘繁花拍著他的肩說:‘按輩分,你得叫我一聲姑奶奶。‘說著,繁花就進了茅屋。進去之後才發現,裏麵還有六七個人,當中還有兩個女的。燈撚晃動,燈光忽明忽暗,有些像《西遊記》裏的情形。令佩說:‘這是我姑奶奶,她來看望大家了。‘有一個人,看模樣比繁花還大,羅圈腿,兩腿之間可以夾一隻籃球。那人油嘴滑舌:‘原來是咱姑奶奶啊,一家人嘛。姑奶奶好。‘繁花皺了皺鼻子,側身問令佩在這裏幹什麼。令佩說:‘在懷念一個人,我們的師傅。‘師傅?莫非教他們偷包兒的老家夥死了?這倒是溴水人民的幸事。繁花就問:‘老家夥死了?‘令佩說:‘老人家要長命百歲的。‘繁花這就不懂了。令佩說:‘老人家門路很熟,後台很硬,我們幾個都是他弄出來的。‘繁花在裏麵站了一會兒,然後把令佩推了出來。她一時不知道從何說起,就問那油燈是怎麼回事。令佩的話慢慢多了起來,說家有家法,行有行規。行當不同,儀式也就不同。有些儀式用禮炮,有些儀式用焰火,他們用油燈。繁花倒吸了一口涼氣:‘你們是不是準備重打鼓另開張?啊?皮肉之苦還沒有受夠?‘令佩說:‘支書,你放心,我的情懷已更改。我要金盆洗手了。‘繁花又問那兩個女孩是怎麼回事。令佩一愣:‘女孩?哦,你說的是那兩個豆花吧。江湖上的朋友。‘豆花?這名字起得好。見繁花不太明白,令佩就撓著頭皮解釋了一下,說他們這一行把女孩叫‘豆花‘。繁花當胸捅了令佩一拳,說:‘什麼亂七八糟的。趕快跟你這幫狐朋狗友們散了。哪天我再單獨跟你談,談談你的工作問題。我都想好了,要給你一份工作幹著。你得好好幹,給我爭口氣。‘這麼說著,繁花腦子裏突然閃了一下,就是讓令佩幫助照看一下紙廠。紙廠停工以後,經常有人越過院牆從紙廠偷東西。鄉派出所的人已經找繁花談過話了,讓繁花在村裏盯緊一點。當時繁花不認賬,不承認是官莊村人偷的。嘴上這麼說,她心裏其實是知道的,那確實是官莊人幹的。這會兒,繁花這麼一說,令佩連忙問道:‘姑奶奶,什麼工作?‘
其實我所在的這雜誌社,質量與知名度都基本屬於那種三流還偏後的刊物,就是那種廣大工薪階層百姓坐地鐵啊、等火車啊、上廁所啊、出去玩時買一本坐著墊屁股啊之類的綜合性休閑娛樂多功能刊物。整個雜誌社算我一共就五個編輯,還能倒班。工作也清閑,半月刊,月初和月中把負責的版塊的稿子組好,和美編假模假式的商量一下版式,齊活。剩下時間就是在社裏泡時間了,坐班麼,愛崗敬業麼,以社為家麼,免費上網還有同事聊天,夫複何求啊。
稿源更不愁,自由來稿寥寥,軟廣告居多,掙錢麼。剩下的就從網上扒,美文版塊找一篇煽情的,休閑版塊找幾篇搞笑的,又不用給作者稿費,作者是誰都不知道,知道也裝不知道,網絡麼,資源共享麼。這沒什麼不要臉的,那還有不要臉到東抄一段西抄一段就集冊出書的呢,我們這豐富老百姓茶餘飯後的三流雜誌何樂而不為所欲為?
月初剛過,未到月中,正是清閑的時候,進辦公室和同事打了招呼坐下就開始打屁聊天,我們編輯都在一個辦公室,偶爾廣告部的人也會過來坐坐,都是年輕人比較容易聯通,唯一遺憾的就是沒有美女,唯一兩個女編輯都是戴著眼睛的大眾臉,往死了讚美除了氣質好誇也不出別的來。
一人守著一台電腦,都開著QQ啊MSN啊SM啊,這邊嘴上聊著,那邊手上聊著,沒人在乎時針一圈圈的轉——工作,有時候就是這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