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痛愛(1 / 2)

十月底,蕭冉接到去S市學習的任務。初初聽到這個安排時她失神了好久,不知道是不是上天刻意注定,冥冥中對她既無情又眷顧,原本以為需要請假才能完成的事情,卻借著工作的目的達到了。

晚上蕭冉收拾好東西,趁著空閑撥了通電話回家。這一個月她又沒回去,媽媽對她的意見很大,她必須竭力安撫這個偉大的母親。

“小雲?”撥通電話時聽到久違卻熟悉的童音讓蕭冉興奮了,她十分喜歡她的侄子和侄女,她總覺得自己不會結婚不會生小孩,甚至把朱墨雲和蕭如霜當自己的小孩看待。

朱繼遠和張凝都是大忙人,朱繼遠父親和母親身體都不太好,張凝娘家在外省,所以他們忙的時候就把朱墨雲帶到蕭冉父母家代為照顧。兩個老人平時很寂寞,每次朱墨雲過來他們都會很高興,所以蕭冉也很喜歡他過來陪她的父母。

“你過來了?要乖乖的呀,叫舅婆來聽。”

“知道了小表姑。”嫩嫩脆脆的童音,讓電話那端的蕭冉微微地笑了。沒多久,老媽咆哮的聲音響起,蕭冉立刻忙著開解她。

.

第二天早上九點蕭冉乘坐汽車趕赴S市,中午時候到達目的地,因為培訓時間緊湊,直到抵達後的第二日下午她才得以空閑去做私事。下午離開酒店,去花店買了花,她上了出租車。

這四年來,她都會在10月29日回到S市,去一個冰冷中透著微暖的地方。

這四年來,她用近乎自虐的方式工作,隻有在這一日,她的身心才會真真正正地得到休息和舒放。

這四年來,從沒有一天像今日這樣讓她如此光明正大地想他,念他,見他,也不需在親人麵前回避刻骨銘心的思念和愛意。

出租車在雲山墓園停下,蕭冉走了下來,捧著挑好的百合花,徐步走進去。這個墓園,對她而言,再也熟悉不過。她很快找到他的墓碑,緩緩走到墓前跪下,拚命忍住戰栗才不讓全身簌簌發抖。她一手捧著花,另一手卻緊緊地環上了石碑,臉貼上墓碑的字,閉了眼睛,感受透骨的冰涼,神色既悲傷又滿足。

“連響,我來看你了。”蕭冉喃語,一顆晶瑩的淚珠從臉頰滑落,不帶一點暖意,仿似從南極冰山中攫取而來。

.

在這個世界上,或許你會遇到那麼一個人。

他陪你走過最青澀的時光——他陪你對著灰霾的夜空數那寥寥無幾的星星,他陪你去偶像的演唱會即使站在山頂位依舊樂此不疲地幫你拍照,他陪你在草長鶯飛的時候跑到校園碩大的停車場上放風箏,他陪你去到車站直至看見你上車離開他才獨自一人回到那個孤獨的校園。

你和他走過種滿鮮花灌木的校園小道時,翻起的風還曾撲向林木上最青嫩的的葉子。葉子的脈絡和輪廓記錄下你們最單純最美好、恰似初生嬰兒那樣清純的感情。

蕭冉也遇到過這麼一個人,他就是連響。

.

過了一刻多鍾,蕭冉總算把眼睛睜開,離開冰涼的石碑。但她瘦長的手指,卻一直流連在墓碑上,那刻在石碑上的六個字——“愛子連響之墓”,尤其是中間二字,也似銘刻在她心間篆刻在她心髒上一般,即使經過風塵的吹撲,被模糊了字跡,也抹不掉痕跡。每次觸碰到墓碑上的字,那些字就變成了荊棘,十指連心,連帶著她的心,也跟著揪痛。

蕭冉把花放下,貪婪地盯著墓碑上的照片——那人有一雙溫柔的眸子,美麗深亮,像極了浩瀚湯湯卻包容萬物的大海,他還有一對和蕭冉一樣的小酒窩,每次微笑的時候都會泛起,很久以前,同學總愛笑他們夫妻相。

可是,還來不及做夫妻,他就離她而去了。

.

“阿響,你好嗎?我很掛念你。”蕭冉在他墓前坐好,對著他的墓碑和照片自言自語,滿腔的情傷難抑,語調悲得如孤鴉啼鳴。

“阿響,十年生死兩茫茫。可是阿響,你才離開我四年呀,為什麼卻那麼漫長,漫長得時間好像都不會走了。”蕭冉垂下眼,她口中的一字一句好像從冰縫裏擠出來,透著寒徹人心的冷意。

“阿響,我不走了好不好?我就在這裏陪你好不好?”蕭冉摸著石碑,眼神鎖在連響的遺照上,眼睛一眨不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