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博士”兩個字,柏青染的眉毛都沒動一下,隻是微笑,“博士要見我?”
司林點點頭,“放心,我們會在今晚想辦法打碎小鏡的鏡子,這樣他為了找下一個鏡子至少有兩個星期不能再使用這個異能,明天下午三點,聯華商場六樓西北角的試衣間。”他匆匆把話說完。
柏青染卻翹了翹唇,吐出一句話來,“我可不認識什麼博士,為什麼要去見他?”
司林一愣,連那對雙胞胎姐妹都露出不可思議的神色。
“更何況,我對於不認識的人,向來很有戒心,抱歉。”
司林猛然間皺起眉來,“你不認識顧博士?”
“啊。”柏青染輕輕應了聲,“從來,都沒有見過。”
阿阡阿陌對看一眼,對著他說:“博士絕對是這世上最值得信任的人。”
“我不知道你身上究竟有什麼事,但是現在常北要抓你,齊夏要抓你,還有很多人要抓你,比如今天的這些個美國佬、英國佬,甚至是那個日本人,不要相信他是來參加什麼武術大會的屁話!柏青染,博士不會害你的!”司林的語速越來越快,忽然他的臉色一白,朝雙胞胎姐妹使了個眼色,“反正我的話已經帶到了,去不去是你的事!”下一瞬他的身影立刻沒入了黑暗,而那對雙胞胎姐妹輕盈地跳上牆頭,極快地離去了。
肖江看了看柏青染,“不認識博士?”說什麼鬼話。
柏青染一笑,“我確實沒有見過他。”他想了想,補充一句,“現實中,麵對麵。”
“但是網絡上大概很熟?”
“嗯。”柏青染漫不經心地應了聲,“不僅僅是這樣,我其實見過他的照片,很多次。”
肖江這回微微有些詫異,問:“在哪兒?”
“這兒。”柏青染輕輕地說,從脖子上取下一根項鏈,這根項鏈有著毫不起眼的銀白色細鏈子,看著甚至不像是白金,而是已經有些發暗的銀,與柏青染這樣的人並不很相配,不過自從肖江看到他的那天起,就從沒有見過他把這條項鏈取下來。
項鏈下端是銀白色墜子,似是藏銀的質地,古拙簡潔,雕琢地極為精細,他托著項鏈給肖江看,手指不知道往墜子的哪裏按了一下,那枚墜子居然發出“啪”地一聲輕響,從中打開!
“咦?”肖江輕呼,要知道,這個墜子如何也看不出中間裂開的痕跡,要怎樣精細才能把這個能打開的銀墜製造得這樣渾然一體?而這個墜子左右分為兩瓣之後,其中居然有一張小小的黑白照片,另有一枚簡潔樸素的戒指,這張照片緊緊貼著其中一瓣,這樣一看才瞧出來那枚暗銀色的墜子居然是個空心的贗品,那枚戒指完全占據了它的內部空間,圓形的銀墜不過比戒指稍稍大出一小圈而已。
那張黑白照片雖然很小,一眼看去仍舊十分清晰,其中那個女人明顯是她才見過的柏青染的母親,不過照片上的她要年輕許多,看著十分優雅美麗,與她親密靠在一起的男人戴著大大的黑框眼鏡,照片上看來有些木訥,他的五官無疑是好看的,但站在柏素鬱的旁邊卻讓他顯得有些暗淡,隻眼鏡後的那雙眼鏡看上去明亮而幽深。
戒指細巧,很明顯是一枚女戒,泛著幽幽銀白的光,沒有一點出眾的地方,唯有綴著的那顆寶石極其漂亮,很小很小的寶石,隻有米粒的幾分之一大,卻有著驚人的璀璨光芒,驟然看去仿佛要被那純粹深邃的紫吸進去!
“紫鑽?”肖江疑惑,“這世上有天然的紫鑽嗎,處理品?”她沒有問照片的事,很顯然,柏青染知道照片上的這個男人就是顧博士,而以這張照片來看,他應該是懷疑這個男人就是……他的父親吧?
柏青染目光一閃,“不,天然的。”
“天然的?”肖江皺著眉,“我隻聽說過有粉鑽和血鑽,但是紫色的鑽石多是人工加工的,而且,這個紫得好奇怪……”即便是紫鑽,她總感覺不會有這麼攝人心魄的光芒。
柏青染將那銀墜合上,隨手就把項鏈掛到了肖江的脖子上!
“幹什麼?”肖江一時沒躲開,瞪著眼睛問。
柏青染將手放在她的腦袋上,順手拍了拍,“送給你。”
“喂,說過多少次,別像拍小狗一樣拍我!”肖江拍開他的手,但是下一個瞬間她的身體騰空而起,在那一瞬間她立刻立刻反腳朝抱起她的那個人踹去!這純屬習慣問題,當一個人的身體經過了太多次訓練,在遇到這樣的事情時比較容易形成條件反射……
柏青染悶哼一聲,“真狠。”但腳下已經用勁,往酒吧街的暗巷裏竄去。
肖江翻了個白眼,知道她的一腳對柏青染造不成任何傷害,但柏青染奔跑的速度仍然讓她吃了一驚,她知道這家夥是身體上的強化,力量和防禦都大得驚人,但是從來不知道這人的速度也這麼可怕!
風刮過肖江的臉頰,她看著巷子不停向後倒退而去,偶爾聽到嘈雜的聲音,他會立刻避開,動作十分靈巧。
肖江索性打開地圖,繁複錯雜的巷子即刻一覽無遺。不時有紛亂的腳步聲響起,這條原本就不平靜的酒吧街暗巷在這個夜晚顯得更詭譎不安起來。
肖江原本想提示柏青染,卻發現這人對酒吧街的路線熟悉得很,看似躲避其他人隨處亂竄,但剛過不就,就從一處圍牆跳過直穿過一幢屋子的庭院,不多時就回到了上海繁華嘈雜的大街上。
車水馬龍,霓虹閃爍。
上海的街道依舊繁華安然,肖江的腳輕盈落地,不過瞬間,她已變成一個尋常小女孩兒的模樣,馬尾,齊劉海,白襯衫,百褶裙。
柏青染鼻端架著一副黑框眼鏡,遮住了極其引人注目的眼睛,這才掩去了一些光華,隻是修長高挑的身形依舊優雅出眾。他牽著她的手,就像尋常兄妹一般,融入了上海的人群,難以尋覓。
肖江眯著眼看向高聳的東方明珠,外灘的繁華依舊,恍惚間她覺得與她的那個世界一般無二,但不遠處高高佇立的廣告牌又告訴她,這決不是她記憶中的那個上海。
因為廣告牌上那個女星妖嬈魅惑的姿態於她而言十分陌生,而柏青染卻指給她看,“那位就是時翠珍。”
的確十分美麗,能聞名到好萊塢的女子不僅有著東方式的優雅端莊,更有種經過時間淬煉才會沉澱下的風流氣韻。
趴在外灘的欄杆上,她的黑發飄揚在夜風裏,“明天去聯華商場嗎?”
柏青染學她將半個身體的重量都壓在欄杆上,麵容清冷,即便是在人群之中,他不說話的時候依舊有種獨自站在空曠處的寂然,側著頭說:“我很想任性地說不去,但是可惜卻沒有任性的資格。”
肖江有些憐憫地拍了拍他,但隨即想起她那兩個各自再婚之後變得越來越陌生的父母,目光看向不遠處璀璨的燈火,“你都這麼大了還任性個什麼啊,當自己是小孩子麼!”
柏青染笑出聲來,“倒是你現在是一副小孩子的樣子,可惜性格和小孩子相差太遠!”
肖江低頭看著自己完美無缺的手指,幾乎似是白玉雕成,雖然外表她與一般人並沒有什麼兩樣,但是仔細看去卻讓她自己都感到觸目驚心,這樣虛假的完美漂亮,又哪裏像是尋常人?
柏青染似乎直到她在想些什麼,久久沉默後才說:“阿江,你知道嗎,你來的那個夜晚,正是我最絕望的一天。”
肖江驚訝地抬頭。
柏青染並不看她,“比外公去世,外婆離開,母親車禍的那時候,更讓我感到絕望疲憊的一天。”他的聲音淡淡飄散在夜風裏,“直到那天我才知道原來我們一家都是貓爪子下的老鼠,如果不是他們並不想一下子做絕,我們一家早就沒有了活路。”
“今天要抓我們的那些人是軍方的,任何地方任何國家,掌握著軍隊這支武器的人永遠是最強大的。”肖江輕輕說。
“不。”柏青染搖搖頭,目光漸漸凜冽,“其實這件事的起源並不是軍方,而是一個人,那個人,也姓顧,研究院裏有兩個顧博士,一個是他,另一個就是那個老巫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