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畔仙樂渺渺,坐在大殿外麵的葉小米看著雨中的玄天觀出神。對觀裏的道長而言,她隻是一個剛入門的小道童,值此祖師聖誕,她是不許上壇為祖師賀壽的,他們便讓她呆在殿外,負責大殿周邊的衛生。
她不喜歡這個地方,不喜歡這些人看她的眼光,她知道,他們排斥她,僅僅隻是因為她是當家師父最器重的弟子。他們是在怕,怕當家師父仙逝了之後,會讓她掌管了玄天觀。
其實她知道,當家師父隻是想尋一個有資質的人把自己的本事傳下去,而她就是他在尋的那個人,僅此而已。但是她怕自己會辜負了師父的期望,因為她的脾氣。
她不喜與人爭執,不喜參與任何的鬥爭,不喜整日勾心鬥角的生活,若是有一天,她受不住了,她必然是要走的,哪怕是背負忘恩負義的罵名。
“舉步朝金闕,飛升謁玉京,天外琳琅響,齊舉步虛聲。”這次賀壽法事的高功是她師父主壇,她喜歡看她師父穿法衣的樣子,道骨仙風,分外灑脫。
雨聲中,師父的聲音聲聲入耳,她細細地眯起了眼睛,香煙繚繞,恍惚間,她感覺到自己的身子輕飄飄的,好像飛了起來,隱隱約約,她看見一束光亮刺破了雨雲,晃得她睜不開眼。
就在那一霎那,她感覺到有人推了她一把。忽然間,她隻覺得自己的身子直往下墜,不禁在心中大呼:“吾命休矣!”暈眩間,她便失去了知覺。
……
本以為自己會被摔得粉身碎骨,可當她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卻正好見著一把刀迎麵砍過來。她下意識地把脖子一縮,惶恐地閉上了眼睛。
當她還沒有搞清楚這是怎麼一回事的時候,卻聽著兵器相互碰擦的聲音。葉小米好奇地探出腦袋,卻被一股溫熱的液體噴了一臉。
她想伸出手擦了擦有些黏糊糊的液體,卻發現身子根本動彈不得。這個時候,她才發現,自己在一個玄衣男子的背上,而將她包裹的,是一塊黑色的布。準確來說,應該是一件黑色鬥篷。
玄衣男子身上被濺上了血漬,清秀的臉上也有幾滴血,可他的眼中依舊剛毅,如同他手中的劍。
他被一群手執利刃的黑衣人包圍著,那些人都蠢蠢欲動,似是要將她和這個玄衣男子置於死地。而在這群黑衣人的後方,有一個戴銀色麵具、披金色盔甲的人高坐馬上。
他的嘴角泛著一絲冷笑,他看著眼前的一切,就好像是俯視螻蟻一樣。他隻是抬了抬手,黑衣人再次將刀揮向了葉小米和玄衣男子。
葉小米恐懼地縮回了腦袋,她發現這個人的背很溫暖,厚實寬大的背讓她想起了自己父親的背。小時候,父親總背著她在地裏幹活兒。後來父親不見了,突然間就拋下了她和她母親,她母親說,父親是得了一種怪病死掉了,再後來,她就被送到了玄天觀,之後,她就聽說她母親再嫁的事兒了。這個人的背,又讓她對童年起了一些回憶。
在這種回憶中,她竟然睡著了!睡夢中,她似是又見到了自己的父親背著她,在農田裏幹活,汗水打濕了他的衣裳、滴在了泥土裏。
……
這一年,是風雷帝國紀元兩百七十年,當今天下,勢分七國,卻隻有風雷帝國是讓那些小國膽寒而不敢侵犯的。其原因不僅僅是風雷帝國雄壯的兵力,更是因為風雷帝國有厲天行這樣雷厲風行的君主。
當年,七國並起,你爭我奪,百姓處於一片水生火熱之中,厲天行僅僅憑著十萬兵馬便和其餘六國交戰。雖說他的謀略過人,但是,若沒有易守難攻的地勢起了一定的作用,就算是有神兵天將來助陣,他也是必敗的。自降服了六國之後,厲天行給他們賜封,並且要他們年年上貢,以彰顯他威嚴不可侵犯的地位。
可歲月不饒人,縱然是天下的霸主,也是會有衰老的一天的。
厲天行日益老去,而六國在忍氣吞聲的這些年裏,也已經在暗暗強大起來,他們的子孫後代無一不想稱霸這片天下。
三天前,太子府大火,一群黑衣人趁著混亂跳進了府裏,大肆殺戮,犯下了驚天血案。混亂中,太子近衛保護太子厲青及幼主逃出太子府,一路南下。
一路上追兵不斷,雙方不斷廝殺。逃至一個林子的時候,十五近衛隻剩下三人護在厲青及幼主側邊。
圍著他們的黑衣人少說也有五十人,並且個個裝備精良,他們手上的銀色彎刀還在滴血,那些人的眼中都透著濃烈的殺氣,可他們都不動,隻是看著這幾個垂死掙紮的人。
他們在等一個命令,一個對這幾個人格殺的命令。
一聲馬的嘶鳴劃過長空,戴銀色麵具的金甲男子傲視著他們,他冷冷地說道:“太子果然有王者之風、大將之氣,如此境地竟依舊臨危不亂。”說著,他鄙夷地斜了厲青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