廚房裏已經很久沒有飄出這麼熟悉的香味了,我看著方非熟練的翻炒幾下菜,又蓋上鍋蓋,回頭又蹲下來處理地上的狼籍。
他變黑變瘦了,蹲下來時,自寬大的T恤領口可以看到他黝黑結實的後背。
“雲南那邊災很重嗎?”我其實想問他的留言是什麼意思,開口卻是這樣的問題。
“嗯,比較嚴重,好多地方缺水缺得厲害,”說到這個,他微微皺起眉,站起來道,“真盼那邊快點下場大雨。”
我點點頭,沒有再說話。
廚房裏頓時靜的嚇人,隻有鍋裏煮菜的聲音,我覺得氣悶,走到灶邊想幫著翻炒幾下鍋裏的菜。
卻聽到身後的方非忽然道:“你和錢律在一起了嗎?”
我驚了驚,回頭看他,他還在擦,極用力的,卻沒有回頭看我。
“沒有,”我說,掀開鍋蓋一股熱氣衝上來,“還是你希望我和他在一起?”
“不希望,但是……。”
“既然不希望,為什麼放手讓我跟錢律走?又在我走後一通電話也沒有,也不接我的電話?”我手中的鍋鏟有些泄憤似的在鍋裏亂翻幾下。
身後好久沒有聲音,我也不回頭看他,把鍋蓋蓋上,人就站在灶前:“方非,你是不是後悔喜歡我了,後悔花了二十多年時間在我這個並不出色,又大你五年的女人身上?”那天吳亮的話記憶猶新,我問出這句話時連同手都在發顫。
人猛的被抱住,方非站在我身後,手臂用力的圈住我,屬於他的氣息劈頭蓋腦而來,我下意識的想掙紮,卻被他整個人箍住,臉貼著我的耳朵,呼吸就在耳邊。
“我以為你不會回來了,”他低低的說,“我想你歸根結底是愛著錢律的,所以那天如果由著我的任性不讓你跟他走,是有是有一天你會恨我?”
我掙紮的動作停下來。
“吳亮說我喜歡你可能隻是執念,我一時思緒紛亂,我忽然想這二十年我一直執著的認為你是我的,就算明知你心裏向著錢律也不肯放手,隻顧著自己的念想,卻沒有顧及你是否喜歡我,是不是大錯特錯的?所以我想,我是不是該放一次手,讓你自己選擇?”
聽他說吳亮,我顫了顫,輕輕的轉身,看著他。
“所以那天他說那隻是執念,一語驚醒夢中人,其實你發現你也沒有那麼愛我,隻是不甘心?”
“那天……?”方非吃驚的看著我。
“你們說什麼,我都聽到了,方非,那隻是執念對不對,其實你不愛我,對不對?”這句話問出來,我有竟然有種絕望的感覺。
不知是不是因為我這句話,錢律深吸了一口氣,看著我,半天才道:“執念就不是愛了嗎?愛到偏執,幾乎到了強迫你一定要愛我的程度,我當時覺得我對你已經差不多到了這麼可怕的程度,而如果真到這種程度,那就不再是愛了,而是變態,吳亮這麼說時我才猛然意識到,如果我愛你,我也許更應該給的是自由,而不是束縛。”
“所以你自由到連消息都不發,電話都不接了嗎?”
“我的手機在一次搶救中掉在山溝裏了,我借了同事的手機給你打過去,可卻是關機,我隻好打電話給小芹,讓他把我同事的手機號給你,但是你一次也沒打,娟娟,你知道雲南幾天我有多絕望,我認定你不會再回頭了,”方非伸手抱住我,頭用力抵在我的額頭上,“所以就算現在我抱著你,我也覺得一切都是假相。”
“因為你該是愛著錢律的不是嗎?還是你隻是覺得對不起我,如是隻是因為不忍心,那你根本就不用回來。”方非說著手猛的鬆開。
我心裏跟著一空,在他鬆開的同時,手有些留戀的抓住他的衣角,怕他又忽然不見,其實方非這些解釋夠了不是嗎?這段時間又何嚐不是我在作繭自縛,失去了才知道珍惜,所以就變得更恐慌。
“我一直在等你消息,可你一條都沒發,”我說,“我打你電話,可卻一直關機,我跑到醫院找你,小芹說你去雲南了,我再打電話,你還是不接,甚至還因此砸壞了手機,方非你覺得那隻是覺得對不起你嗎?”我似乎像是為了證明,抖著手從口袋裏拿出新買的手機給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