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君問歸期遙遙無期(1 / 2)

高高的院牆以亙古不變的姿態聳立著,院裏除了一棵枯樹和樹下的那口方井之外,便再也沒有什麼其它的東西了。窗戶大開著,卻隻能看得到高高的院牆,唯一可以看得見外界的便是院落上方的那片天空,這裏實在是太冷清了,連飛鳥的形跡都未曾留下過。牆頭的芊芊綠草開出的野花算是為這裏的生活增添了一點情趣。雖是清一色的土,整個院子卻被洛妃收拾得井井有條。

這冷宮還真夠“冷”的,附近並沒有其它的什麼人,連個說話的對象也沒有,隻能日日夜夜地對著寂寞空庭,看著每天一樣的日出日落,以此來消磨餘生華年。能在這裏度過十八年的光陰,可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看來洛妃心裏還是沒有泯滅希望的,不然的話她應該早就崩潰了。院門上時時刻刻都是被一把大鐵索鎖著,隻有每日三餐的時候守衛才會準時送來些可憐的食物。

想洛妃能夠受得了這麼大的苦,她的內心裏一定經曆了從天堂跌落到地獄的無盡苦痛。可是她忍下來了,她並沒有放棄活著的希望,她沒有被這無邊的淒涼給吞沒。林英見她總是望著院裏的那棵枯樹,是的,那的確是一棵枯樹,可枯樹卻沒有倒下去,被金銀花藤纏得密密麻麻,竟是綠意蔥蘢生機盎然,叫人的心裏油然而生出一派蓬勃的希望,想必春天花開時候定然更好看。

“洛妃,這棵樹應該是榆樹吧?”林英輕聲地湊過前去問道。洛煙雨眉頭一皺,說道:“不是說過不要叫我洛妃的嗎,我不喜歡別人叫我洛妃,你叫我洛煙雨就好了。我隻想做洛煙雨,專屬於司馬攸的洛煙雨,記住了沒?”林英點點頭,應道:“是,英子記住了。洛妃,不,洛煙雨......”怎麼感覺上去直呼其名比較別扭,到底該叫她什麼才好呢,這可真是個難人的問題。

“那的確是榆樹,我剛進這裏的時候它還長得很好,是三年前才枯萎掉的。看著陪伴了自己度過十幾度春秋的朋友,忽然之間就與自己揮手作別了,其實每個人的心裏都會有深深的感觸。”洛煙雨的目光依舊落在院裏的那棵枯樹上向她說道。林英問道:“是它給了你希望和繼續活下去的動力麼?我知道在這樣的地方很容易讓人覺得迷惘做錯事,對生命看得淡了,就好象是做什麼事情都失去了意義似的。曾經是那麼的轟轟烈烈,一夕之間便繁華落盡,有多少人能夠承受得住這種莫大的寂寞與悲哀。”這話倒是讓洛煙雨陷入到了一片深思之中去了,寂寞?悲哀?

她說道:“是啊,我也曾想過,這樣地活著,還有什麼意義可言,還有什麼必要這樣繼續下去。可是現在我懂了,即使再怎麼樣,我都要好好地活下去,雖然不知道會不會有奇跡出現的那一天,但我都願意一直等下去。隻是苦了楓兒,自他降生的那天起,我這個做娘的都沒能在他的身邊好好地照顧他。不知道這十八年來楓兒是怎麼熬過來的,我真的好恨自己,連個做娘的責任也不能盡到,還為他惹來一身的是非。楓兒是聖上的親兒子,卻有人猜忌他的父親是司馬攸,我和攸都還是清清白白的,怎麼可能。明明就是有人在故意陷害我,皇宮裏一直都是這樣。”

“聖上他也懷疑我,再加上一些看我不順的人在裏邊添油加醋,白的也被抹黑了,所以我就被他一句話給送到了這裏。如果他真的愛我的話,就不會把我送到這裏來;如果他真的愛我的話,就不會懷疑楓兒是不是自己親生的。她送我進冷宮我不怪他,可是為什麼要把楓兒送到皇城外去,在外戚的家裏撫養了十年。楓兒他隻是孩子,他有什麼錯,要受到這樣不公正的待遇。”

司馬明楓是她的兒子,也是聖上的第六個兒子。看得出來,洛煙雨很想念自己的兒子,天底下有哪個母親不想念自己身上掉下來的那塊肉。每每當她說到楓兒的時候,那安靜肅穆的臉上便會浮現出些微的笑意,似是深深的感動與滿足。林英不知道要怎麼去安慰眼前的洛妃,生命裏最重要的兩個人:攸與楓,她都沒有機會見到,這種透心的涼此刻在自己心裏體會得更加深刻。

嘉楠,如果我也不能再見到你的話,也會像她思念司馬攸一樣地思念你,一直為你而守候。說過的,你若不棄,我便不離。但如果還有人可以給你更多的幸福,我願意為此而讓路,隻希望你過得好,無論與誰在一起,隻要你快樂,我便心滿意足,無悔無憾了。眼角滑過一滴淚,那麼清亮地映現著日光的色彩。洛煙雨伸過手來,替她擦於了那滴淚,問道:“你怎麼哭了呢?”

眼睛微微地眨了下,林英說道:“隻是沙子吹進眼睛裏而已,若說是哭了,那還不是被你對司馬攸的真心所打動的。”洛煙雨淡然一笑,說道:“丫頭可真會說話,依我看哪,你是想誰誰誰了吧。”天,挺利害的嗬,連這個都知道。洛煙雨走到院裏,在刺薔薇旁的青石上坐了下來,花倒是一陣香一陣香的飄過來,隻可惜沒有蜂蝶的蹤影,顯得有些冷冷清清。薔薇花開得很好,風吹處飄蕩下些花瓣來。她一一地拾起後放入到花架的根部。歸根,在她的心裏是一種很強大的念頭,她熱烈渴慕與心上的人兒再相見,無論那時他是否還愛著自己,是否還記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