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哼,笨女人!(1 / 2)

我叫柳玫眉。

我是一個靈鬼,也就是人們常說的鬼,略有不同的是,我大概還是一隻惡鬼,很惡很惡的那種鬼。

我做鬼有十幾年了,具體是十幾年我也忘記了,畢竟在靈鬼的世界裏,時間和做人又有很大的不一樣。

尤其是沒有他陪著我的日子,我就更記不得了。一開始,跟他在一起的時候,總會記得他的生日,每年生日的時候,他都會說,我又長了一歲了。

後來他走了,走了很久,久到我忘記了他的生日,靈鬼的記性,總是要差些。

於是,我又靠著每年人們歡天喜地過春節來計算過了多少年。可後來年味兒淡了,人們都不大看重一年一度的團圓日子,何況我們這些浪蕩無依、沒有歸處的野鬼呢?

剛開始做鬼的時候,我還真的不大習慣。

記得一開始,一個長舌頭的糙漢子,脖子上掛根繩子,笑嘿嘿地跟我打招呼,把我嚇得硬是在櫃子裏躲了兩天。說到底,我是個女孩子,表麵上膽子再大,心裏總是害怕的。

不過時間長了,習慣成自然,見到各種吊死鬼、餓死鬼、落水鬼,甚至是無頭鬼,也見怪不怪了。大家都是鬼,誰怕誰啊?

好吧,既然是自白,我覺得應該從一開始說起,畢竟這關係到我在這個故事裏的正麵形象。

你要知道,盡管我和寫這個故事的人已經很熟了。夜裏天氣正好的時候,我常站在他書房的窗前,有時他敲著鍵盤的時候,我站在他的身後靜靜看著,有時在他入睡的時候我也在他的床邊站會兒。

饒是如此,他還是把我寫成了一個紅衣女惡鬼。

我對他的勇氣是比較佩服的,敢這麼得罪我,他大概忘了自己住的是六樓了。

他真的以為這個世界上,有善良的鬼嗎?我想,他要麼是墨子,要麼是弱智。

至於為什麼你能看到我現在說這些話,我想就不必再咂舌了。

好吧,言歸正傳,自我介紹一番。

我出生在一個重男輕女的家庭。

這個家庭,在我八歲之前還是個農村的窮人之家,八歲以後我那死老爹發跡了,我們家的日子就好起來了。

不過那也正是我悲慘生活的開端。

在我出生之前,我那不爭氣的娘先後懷了三個孩子,都是男孩,頭一個和第二個,在未滿歲的時候就夭折了。

於是老學究的爺爺請了個端公來看,據說前前後後又是看地基,又是批八字,最後得出一個結論:下一個懷的娃,必須狠下心,扔在火裏燒死,那麼再生一個,肯定能夠養活。

於是我那苦命的哥哥,一出娘胎,大冬天,就被一把扔進了火壟裏燒成了黑炭。據說,我那死老爹,本來還流了幾滴淚,可是一見火勢大盛,隻覺得是個吉兆,竟然喜上眉梢。

我以為,他泯滅人性便是從此刻開始。

可憐!打心眼裏說,可憐,我那苦命的哥哥大概剛喘勻了來到這世上的第一口氣,還來不及哭一聲,就浴火化為焦炭了。

說實話,我是很佩服我老爹這一點的,俗話說“虎毒不食子”,他竟能狠心到這個地步,不由得人不高看一眼。

剛開始偷聽到這段往事的時候,我年紀還小,找不到合適的掌故來引用。稍大一點讀到了封神榜的畫本,心想大概也隻有紂王勉強有幾分可比肩死老爹的造詣,畢竟紂王也是一門心思要殺自己的兒子。

我娘是個極其懦弱的人,極其不爭氣。

據說,我生下來前一刻,我的爺爺奶奶,死老爹,都在門外待產。我一出娘胎,接生婆一驗性別,手那麼一握,發覺沒個把手,喊了一句是個“女兒”。我的爺爺冷冷地扔下一句“背時貨”,一甩手就走了,連名字都懶得取一個。後來我那不爭氣的娘給我取了個名字叫“柳絮”,晦氣得很。

死老爹當時倒是表現得很激動,不過不是高興,而是捶胸頓足。

那一刻他總算想起了我那一出娘胎就葬身火海的苦命哥哥,呼天搶地,仿佛已經幡然頓悟,從此就會好好做人。

事實證明,他不過是後悔做了筆虧本買賣。——在他眼裏,一個健康長大的女兒還不如一個注定要夭折的兒子。

得益於這筆虧本買賣,他從來沒有抱過我。甚至我那不爭氣的娘,連給我喂奶都不敢當著他的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