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旅人似乎很不習慣“倦鳥”在金雀花號寬闊的甲板上降落,駕駛“倦鳥”的機師不習慣,他們更喜歡輕盈的停靠在停泊區而不是火急火燎的“衝”下來;等在甲板上的人也不是很習慣,巨大的氣流讓本就不小的風顯得更亂了,左搖右晃的站不穩,還偏偏要被重力拽在地麵上,工質引擎巨大的轟鳴尾焰帶來的熱度也讓人感覺到不舒爽。但相比起其他人而言,也僅僅是不習慣而已,畢竟這些東西都是在逆旅人的理解範圍內的。
“安洛普莫伽魯,阿爾多諾那,安洛普莫伽魯,阿爾多諾那。”
哪怕聽不懂達彌阿努的語言,所有人也該知道艾蘭現在怕極了。小小的身體止不住的顫抖著,在她心裏,“倦鳥”不是一件在大氣層內飛行的工具,她也理解不了這種武器可以發揮多麼大的武器。她隻知道,這是諾那的賜予,是人力無法抵抗的神威,如果神明發怒了,無數的人都會瞬間死亡。
在這顆躲在亂海一角如同紅瞳一般的星球上,似乎並沒有哪個神明表現出了仁慈的一麵,無論是安洛普還是達彌阿努,更不用說把這世間當做鬥獸場取樂的耶薩和諾那。
艾洛想告訴小女孩不要擔心,這些巨大的鋼鐵怪物不會傷害他,但話還沒湧到嘴邊便就消散了,張了張嘴連口氣都沒呼出來。因為他自己知道,即使逆旅被當做了神明,也不會是達彌阿努的救世主。
救世主是要有資格的,而不僅僅是憑著以及的一腔熱血,甚至有了連自己都要感動的覺悟的時候,也沒有成為救世主的資格。艾洛覺得即使有一天逆旅能將聆聽者踩在腳下,他們也不是救世主,就算那時候他們有足夠的實力將百億千億甚至萬億的人從絕望中拯救出來,也不是救世主。因為救世主不是人,隻是紮根於絕望中最渺茫的一點希望,是空蕩蕩的寶座,盼著有一天有一個人能上去坐一會,如果做得好的話,便永遠的坐在那裏。
可惜沒什麼人能做的長久。或許聆聽者想坐的長久,但是在很多文明看來他們已經沒有資格了。
何況對比起聆聽者來,逆旅現在更是沒什麼資格,隻是憑著逞凶鬥狠剛剛在亂海中打出一點名號來,難保有一天會親自使用“倦鳥”甚至更多的東西為達彌阿努播撒絕望。
艾洛不想給這麼小的一個孩子那樣虛假的希望,他其實也有點懦弱,懦弱到不敢拿出任何不切實際的東西,他隻有拚命去將結果攥在手裏焐熱了後,才會邀功和炫耀一樣展現給別人看,就像剛剛學會使用勺子的幼兒一樣。
隻有小獅子不懂這些,它疑惑的圍著艾蘭轉來轉去。
“照顧下她。”艾洛對拉薇這樣說到,自己卻越過小女孩像人多的那一邊跑去。剛剛一共有六架“倦鳥”在金雀花號的夾板上著陸了,六個機師在從駕駛艙中走下來後便被一群武備官團團圍住,艾洛一時間竟擠不進去,值得擱在人群後麵看了一眼,卻沒有找到自己想找的人。
“楚路少校和伊左中尉想要探索的更遠一些,就讓他們先回來了。”站在艾洛前麵的那個人似乎在腦後長了眼睛,頭也不回的說到。
“還要遠?這都多久了,不是有預定的探索計劃麼?這麼遠也聯絡不到他們。”艾洛眉頭皺了起來。
“他們是往大陸那邊飛去了,那麵雲層少,風力也小,不至於太危險。如果這顆星球真的有秩序場的話,還是盡早找到陸地上的地勤處和發射塔為妙,然後才能順藤摸瓜早出海基部分。”那人一邊說一邊回過頭來。
這人肩章上有兩顆星星,胸標是一個齒輪,表明了起中校武備官的身份,而登陸支隊的中校武備官隻有一個。當然,艾洛是不需要根據軍銜什麼的來推測麵前人的身份,因為這人誰都認識,以敢於承擔費爾南多副手的勇氣聞名於軍中。卡霍基亞航天母艦編隊上下接近六千人一致認為此人日後定是一個謝蘭度似的人物,他現在已經開始由那種不動如山的嚴肅沉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