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金雀花號被擊中的前一刻,費爾南多正在他的副官白楠的陪同——或者說押解、看管、監視——下清理掉正常情況下不該出現在金雀花號上的一些小東西。不得不說費爾南多將他的那些小玩具藏得很嚴實,就像他那張看起來就有些白癡的外表下藏得那些心思一樣。再加上白楠剛剛聯想到一些事情後,迅速對比了所有經過他手的武器生產計劃以及各項消耗與用途,發現不少列單中都多了一點東西,這些東西分散在不同列單中看起來極難引起注意,可是拚湊起來了卻又正好是一人份的裝備。由此來看,艾洛的“叛逃”必定是計劃中的。這讓白楠不知道自己是該先問下為什麼費爾南多會多此一舉私自生產武器裝備,還是該先問清楚眼前的情況吧。
“你還是先問眼前的問題吧。”費爾南多笑的熱情洋溢,好像這輩子都沒有遇上過什麼煩心事一般,讓人實在不想將任何與精明相關的詞語和他聯係在一起。“你也隻能知道這個。”
“我一直以為我們的軍事透明對很高。”白楠涼涼的說。這名副官的實際年齡說大其實也不大,碰巧伴隨著羅倫斯戰爭尾聲中出生的,算是經曆過戰爭,也是在一級戰備狀態下長大的,但終究也沒有親自上戰場的機會。挺特殊的一部分人,夾在站前和戰後兩部分人之間。
“中校,在硬碰硬的戰爭下,遮遮掩掩的陰謀詭計可不是太有效的東西。”費爾南多繼續保持著那種熱情洋溢的笑容。“但是現在可沒什麼必須要硬碰硬的東西,更何況我們連一艘戰列艦都沒有了。再加上現在的小朋友們都不太安分。”
“不太安分?您是說羅瑞爾中校以及阿卡迪亞號的事情?我們是否要將他們驅離回主星,並向上級彙報這些情況?”
“上級都知道,軍總部,議會,以及我們的皇帝,他們都知道。最先提出這個問題的就是前一任皇帝,隻是當時沒有得到大多數人的重視。再說了,驅離阿卡迪亞號?是一件那麼簡單的事情麼?從這裏回主星要繞很大的一個圈子,僅僅讓一艘護衛艦單獨上路?”
白楠也知道自己的提議不怎麼現實,卡霍基亞航天母艦編隊能在短時間內趕到靜默星域,絕對不代表著阿卡迪亞號能夠憑借自身獨自離開靜默星域回到主星。可是……
“為什麼沒有得到大多數人的重視?”
“在遮遮掩掩的陰謀詭計都無效的情況下,我們進行了長時間硬碰硬的戰爭。在戰爭中,逆旅的傷亡很高,同時用大量培育改造人的方法補充人口,藉此完成社會更替,這甚至讓我們忽略我們的壽命出現變化這一問題,因為反正沒有幾個人會自然衰老死亡,甚至不如故鄉之地普遍壽命不足百年的先祖們活的久。”費爾南多終於收起了笑容。“說白了,我們還沒有做好稱為長生種的準備。”
白楠有點愣的看了費爾南多一眼,仿佛他沒有聽懂費爾南多的話,不過確實他也不敢說自己聽懂了。他聽了費爾南多的話,如同將自己的手伸進濃濃的水霧中一般,好像抓到了什麼,但實際上又空落落的,可是手指間偏偏又粘了一片潮黏濕滑,似是而非之間讓他覺得惶恐。作為武備官的他迅速想起了逆旅中武器名稱的來源,那是被故鄉之地都被稱為古代的久遠神話,而那些各不相同的故事中卻總會出現讓人覺得驚人相似的事情:永生的神明是怎樣進行權力的交接的?殺戮而已。何必管王座上的那個暴君是不知來處的惡魔還是留著同源血液的親族,殺了不就行了?
權利在逆旅看起來是個有點特殊的字眼,總跟責任掛著勾,並且每個人都會不厭其煩的告訴所有人:可以擁有權利,可以使用權利,但唯獨不能享受權利,因為恣意妄為是皇帝也沒有權利去做的事情。但無論怎樣,就算每個人都學會了克製自己,就算有思維烙印做了還算嚴密的保障,權利依然是一個吸引著所有人的東西——即使大多數逆旅人還習慣性的意識不到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