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命中的多餘性(1 / 2)

在兒時,我就相信,正如我的姓氏,我命中有注定的多餘性,這給了我一路的坎坷磨難,讓我脖頸上的那根天生的硬筋,一直緊繃著,越磨越硬,幹脆直直地豎起了,好似一根堅韌不屈的旗杆,揚著信念的旗子,高高飄揚著,風雨無懼,一路向前。終於,我揚來了,我要的幸福!

我祖上姓丘,因與“姓孔名丘”的那個在中國名氣地位大過皇帝的“孔子”撞名,所以這個在薑子牙時就有的草根“丘”姓,便在清雍正帝時被詔諭改為“邱”。從此,“丘”氏家族就變成了“邱”氏,生生地給多按了一隻耳朵!

這種搞怪的,多餘性的宿命,在我身上更是發揮出了強大的魔咒,關鍵時刻,總是冷不丁地拎起我的耳朵,試圖馴服天生棱角分明,倔強的我。

在我剛出生時,它就迫不及待地,給了我個下馬威。

我在家裏的孩子中,排行老二,大哥比我年長六歲。老娘是東北小鎮傳統婦女,按照中國“多子多福,養兒防老”的傳統觀念,我的出生,父母應該萬分歡喜。可是,大家有所不知,偏偏我家是“重女輕男”的!

因為,老爹讀書出山後,到了大都市大單位工作,在花花綠綠的世界裏,他看到時髦有文化,又嬌滴滴的城市姑娘,這讓他對家中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娶了小鎮姑娘,感到後悔不已。老爹看著剛生了大兒子不久的小鎮老婆,隻會嘮嘮叨叨,操持農活,他總是以工作繁忙為由很少回家。就這樣,他們一個勤勉工作,一個安於理家,牛郎織女般做了五年兩地夫妻。

在那年代,階級思想可是第一位的,若因為老婆不時髦沒有文化不會發嗲而提出離婚,那可是要被扣上大帽子的!前途就完了,這個念頭是想都不敢想的,就算是一閃念,也要“狠鬥思想一閃念”。而在那年代,不管是城鎮女子,還是農村女子,都是以大躍jin的鐵娘子,多子多孫的光榮媽媽,為楷模偶像的,那時候的女人們攀比的是,誰的勞動奉獻多,誰的孩子生得多。

我老爹想,這輩子,沒有時髦有文化的老婆,能有個時髦能幹的女兒,也聊以慰藉了。他還不知從哪裏聽到,女兒的基因像爸爸,兒子的基因像媽媽這樣的“科學論據”。所以,隻有生女兒,自己的優秀基因才能傳承下去。

於是,在五年後的一天,老爹回家對我娘說,“你若能給我生個女兒,我此生就心滿意足了。”

老娘聽了,喜不自禁。人都說生兒難,生個女兒還不容易?心想,這下可以把她寶貝相公的心栓住了!

事與願違,一直等了六年後,我老娘好不容易等來的喜,偏偏又生了我——一個帶把的!看,我命中搞怪的多餘性,在娘胎時就已經憋著勁,壞笑著,開始作弄我了!

據說,我在娘胎裏就頑劣異常,踢腿練拳把老娘折騰了個夠嗆,最後把自己也給折騰出來了,足足早出來了近兩個月。可是,在肚子裏生龍活虎的我,帶著命運的魔咒,被一把拎出來後,卻像一隻打霜的茄子,病病蔫蔫的,就像一隻剝皮的小耗子,一點點大。

我娘每每提起舊事,便一把眼淚,一把鼻涕。若不是她把我整天捂在肚子上近二個月,充當人造保溫箱,我的小命早沒了。我爹當然是大失所望,但看著比他還傷心的老婆,也心存不忍。

為了安撫老婆,老爹常常從城裏帶來,當時為緊俏品的奶粉魚肝油,讓老娘喂養早產的我。並說了一句讓我娘足以振作的話:“身體要緊,‘一二不過三’,下一個就是女兒了。”我娘終於破涕為笑,點頭點的,像無錫泥阿福一樣喜氣高興。

可是,老天偏不隨人願。“一二不過三”的俗語,麵對我們家,一點效力作用也沒有了。

一年後,我娘又為我爹生了個兒子!

這一回,連我爹都較上勁了,他跺腳發狠道:“我就不信了,下一個還能是兒子!”我娘見狀,也不知從哪裏學來的,那時候最流行、最酷的動作,她握著拳頭向對黨宣誓一樣,斬釘截鐵地發誓:“我保證,下一個就生女兒了!”

一年多後,真的出乎所有人意料,我娘為我爹添了一對雙胞胎兒子!綿綿瓜瓞啊,兒子們,葫蘆兄弟般,成串地來了!

這下子,街坊鄰居全都沸騰了,紛紛趕來恭喜。五子登科,多產多子的光榮媽媽啊,轟動鄰舍!有的人還偷偷問我爹,你們這狂生兒子,是不是有啥秘方絕活?我爹可是再也喜不起來了,他整個人失魂落魄,笑得比哭還難看。他徹底絕望了,絕望過後竟對老婆說出氣話來:“我算看出來了,你的肚子壓根就生不出女兒的!上當,上當啊,欺騙我啊、、、我沒法跟你過了!”他心灰意冷,頹然離去。於是,老爹老娘又恢複到以前牛郎織女般,兩地各自忙碌的狀況。

我老娘苦啊,一個人拖著五個兒子,生活艱辛不說,無力照看啊!除了九歲的大哥,能自個上學照顧自己,接著的四個兒子,幾乎是每年一個啊!尤其是我,娘胎裏的淘氣本性難改,常常惹禍。而且可能吃了魚肝油,闖的禍都是不可思議的“高智商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