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夏末的原因,天氣異常的憋悶,連這朝堂之上都顯得格外壓抑。夏侯淳的威嚴也有了些倦怠,一手輕輕搭在龍椅的扶手上,身子輕輕的靠著。王春看了一眼聖上,服侍了這些個年,一看就知道他今日有些乏。他清清嗓子,更清亮的宣道:“有本上奏,無本退朝。”
禮部侍郎莫陵山上前一步道:“臣有本上奏!近日,京城中出了些不利於我朝社稷的事情,雖然微不足道,但臣以為,蔓延下去,危害無窮。”
“但講無妨。”
“近日裏京城中經常傳出些莫名其妙的歌謠。比若‘一夏吞掉兩隻口,全憑西北向南走。’,又比若‘水光東流去,純享萬年壽’,這些歌謠先是在孩童中傳唱,傳唱廣泛者,甚至成了音律坊中最上座的曲作。這些歌謠乍聽起來,莫名其妙,細細想起來卻似乎都有所指,比如這一夏吞掉兩隻口,豈不是說的是我桀夏滅了呂朝,那這後麵……”莫陵山隻覺頭頂上有一股巨大的壓力伴著夏侯淳越來越凶狠的目光,排山倒海壓來,腿上一時不著力,撲通一聲跪下道:“陛下息怒,臣隻是覺得這些歌謠來的蹊蹺,雖然也說不出具體的所以然,但就是覺得不對勁,臣愚昧,還請陛下寬恕。”
夏侯淳方才還有些懶懶的倦怠,此時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臉色如大雨磅礴前的烏雲,沉不見底,壓抑無比。他騰的一聲站起身來,背著手在龍椅前來回走了兩趟,對著莫陵山道:“愛卿雖然有些過於敏感,卻是擔心的沒錯,快快請起,卿心忠肝義膽,何罪之有?”
羅易靜靜站在夏侯淳一丈開外的身側,臉上保持著一貫的溫潤,心中卻打了個寒戰。這如果說一夏滅掉兩個口是巧合的話,那麼水光東流去,莫不是指的已經被廢掉的“洸太子?”莫陵山的感覺沒錯,隻是此兩句詩的指向都無比隱晦,定是想揭出些不為人知的隱情,此時他在朝堂上揭出此事情,實屬不智。夏侯淳對著莫陵山說的話是寬慰的,可那語氣卻是冰冷無比,這個莫陵山應本是想一表忠心,結果卻踩在了火點兒上。
羅易看向朝堂上的父親,隻見羅中勳,雙眼微垂,麵無表情,隻是合抱在胸前的雙手,不似往日的隨意,而是緊緊的握成了拳。
朝堂上死寂一片,連冷汗掉落在地上的聲響,都顯得格外刺耳。
夏侯淳擺擺手,王春會意,忙道:“退朝!”
夏侯淳轉身走到後堂,向王春交代道:“宣趙吉巽、柳放到沐元殿。”
河洛宮,一樹桂花開得燦爛,金色的花瓣燦爛如陽光的光暈。一陣夏風吹過來,花瓣搖曳,落了樹下人兒一身。
夏淵也不掃袍上堆滿的桂花,隻是凝神看著棋盤,靜靜落下一字。趙亦妝坐在對麵,端莊中透著些許神氣。這幾日,彙瑛殿夏休,夏淵每日差人邀請她入太子宮,論棋品茶。今日恰逢葉一的一夜坊開業,也依舊請了她來這裏。
趙亦妝的臉上浮上一絲終於穩坐泰山的笑,針對著夏淵的棋招,從容落下一子。
“什麼時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