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他從部隊光榮退役,地方政府推薦他到深圳一家大型企業工作。年紀輕輕的他,勤奮好學,很快就幹到人事經理的職位。
他出生在湖北的一個大山溝,父親在他出生第十八天就意外過世了,他便和母親相依為命。在他成長的記憶裏,是母親起早貪黑地勞作把他撫養成人,還供他讀書。滴水之恩,理當湧泉相報,更何況母愛如海。他幾次三番要求母親搬來和他同住,但母親說,大山就是她的家,大山裏還有他父親的靈魂。她的命屬於大山,她哪兒也不去。
當然,母親是舍不得兒子一個人漂泊在外的。母親常常不辭辛苦、千裏迢迢地從家裏趕來看他。每次來,母親都要帶上好幾個大包小包。大包裏是山芋、蘑菇、茶油、酸棗……小包裏是糯米糍粑、玉米麵、土雞蛋、鞋墊……母親帶來的是整座大山啊!
他把糯米糍粑放在嘴裏一咬,酥脆的感覺,讓他淚流不止。那是童年的味道,母親的味道,幸福的味道。他對母親說,這次來,就留下不走了吧。可母親搖搖頭,說,看到你過得好,我就知足了,我明天一早就回,家裏有牲畜,還有菜園子要管。再說,你父親一個人在山裏孤獨,我得在家陪陪他。
他拗不過母親,隻能站在站台上和母親揮手告別,囑托母親一路小心,到家後馬上打電話給他報個平安。
那年春節,他因為工作太忙,打算春節過後再回家看望母親。也就是那年春節,母親因為太思念他,來不及告訴他一聲就坐上了南下深圳的火車。母親迷迷糊糊地在火車上睡著了,她夢見了小時候的兒子正在和同伴搶東西呢,兒子搶不贏,哭著撲到她懷裏,她也跟著哭了,心揪痛揪痛的。她嚇醒了,感覺心裏有一股東西堵著,疼痛不已。母親本能地按住胸口,才想起自己因為走得急,把藥落在家了,一天沒有吃藥,心髒病發作了。母親趕忙向乘務員求救,乘務員迅速找來速效救心丸給她服下,她才幸免於難。
母親這會兒的身體狀況不能夠再折騰了,她在乘務員的安排下馬上轉車回家。
那年春節,看兒子沒有看成卻差點賠上了命。這件事母親沒有和任何人說起,她不能讓他為自己擔心。
可不知怎麼他就知道了這件事。這個堂堂七尺男兒落淚了。他毅然辭去了深圳的工作,回到家鄉找了一份治安巡邏的差事。他說,工作沒有了,可以再找;錢用完了,可以再掙回來;要是娘沒有了,就再也找不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