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荒師徒四人離了烏有海,繼續趕路,隻是那傻子東一腳西一腳,今天這裏,明天那裏,隨性而走,漫無目的,就像一隻在沙漠裏瘋狂覓食的蒼蠅,再瘋狂也不會有牛排跑出來,主動向它招手說:嗨,來吃我呀。因為牛排不會說話,再者,牛排也不會走路,所以不會出現在沙漠裏。跟著傻子去找貂蟬,豬八戒的世界觀越來越崩潰,他覺得這個世界可能已經瘋了,至少有時候瘋,有時候沒瘋,世界瘋的時候他也跟著瘋,世界沒瘋的時候,他就想著法把自己弄瘋,整天罵罵咧咧,牢騷滿腹。

這一天四佛來到一遍戈壁灘,到處是礫石沙丘,看不見任何動物和人煙。八戒腹中饑餓難當,口中抱怨道:“一天到晚跟著傻子東奔西跑,腦花兒都要顛成豆花兒了,師父啊,你老人家就是遛狗,也選個好點的路線嘛。”

唐荒傻笑一陣,也不理會他,東轉西轉,仿佛這礫石灘埋藏著無數的樂趣,嫋嫋地從地下鑽出,進到他神經到處短路的腦子裏,讓他陶醉,令他著迷。

沙僧也累得不行,畢竟以前在水裏混習慣了,這戈壁灘裏滴水也沒有,渴得他幾乎現了原形。

籮篼佛爬上一塊八尺見方的岩石,閉目誦經,盤腿打坐,也隻有這個時候,人們才能暫時忽略他傻子的身份,領略他得道高僧的風采。可惜就這樣的時間也是曇花一現,因為那傻子忽然麵露傻笑,身體瞬間平移,從石頭的另一側掉下去,一下子便不見了蹤影。孫悟空吃了一驚,上前查看,岩石下原來是一個沙坑,和路上經過的那些沒什麼兩樣,傻子像是憑空消失了似的。

沙僧急道:“大師兄,師父不見了,怎麼辦啊?”

“唉,師父多是穿越回唐王那兒混齋飯去了,哼哼,也不管老豬餓不餓肚子,太沒師德底線了。”八戒惱道,餓急的時候什麼都能和吃扯到一起,何況是一頭饑餓的豬。

悟空道:“胡說!呆子,你且把這沙挖開,看看師父是不是掉下去了。”

八戒沒好氣地說:“你是大師兄,你怎麼不挖呢?”

“大師兄安排你挖,那是天經地義。”孫悟空扯著八戒的耳朵說,“何況這地下不定有什麼寶貝,你要挖到一個大美女,那還不開心死了?”

“地下有美女?你什麼時候種的啊?隻怕種下的是美女,長出來白毛僵屍呢。”

孫悟空便拔了一根毫毛,變做一個小小的美女,偷偷扔進沙子裏,說道:“嗬,還真有美女呢。”

八戒一聽,饑心頓消,色心陡起,急問道:“美女在哪裏?”

“那可不是?”孫悟空用手一指,沙坑裏一個八寸來長穿著三點式的美女一晃,便隱入沙子不見了。

八戒撲進沙坑,伸出手去,在那沙堆裏小心刨了起來。悟空心焦,便道:“呆子,似你這等磨洋工,刨到美女,也早成僵屍了。”

沙僧道:“二師兄,用釘耙。”

“釘耙就成碎屍了。”八戒嘟囔道。

“她既是鑽入地下,一定是個什麼精靈,你那釘耙等閑也傷她不得呢。要挖得遲了,不定跑隔壁家去了。”

八戒便道:“說得也是,前幾日路過蓬婆國,我見那有些挖挖機,挖土甚是厲害,待我變來挖它一挖。”當下念個咒語,將身一蹲,喝聲“變”,便變成一台挖挖機,卻是袖珍型的,釘耙變作挖鬥,起勁地挖了起來。

孫悟空惱道:“你這挖挖機,隻好去給三歲小孩玩耍,看我的。”掐著口訣,鼓起猴腮,使勁一吹,頓時狂風大作,將那沙土卷上半空。

沙僧喝一聲彩:“大師兄好大口氣!”就在這時,從那沙裏鑽出一條黑色的藤蔓,將八戒牌挖挖機纏住,就要拖進沙裏。沙僧眼疾手快,挺杖築去,將那藤蔓釘在地上。藤蔓裏流出一些黑色的黏稠液體,像是受傷出血了。沙僧踩住藤蔓,抽出降妖杖,正要將它築斷,沙裏又飛快鑽出幾條藤蔓,連他也纏裹起來。孫悟空大怒,掣出金箍棒一陣亂砸,頓時沙土彌漫,黑血飛揚,整個沙坑頓時化作了屠場。

沙坑裏一陣悶響,噗噗噗鑽出無數條黑藤,漫天飛舞,將三人一起纏住,拖進了沙裏。

八戒怒聲喝罵,沙僧驚慌失措,悟空卻不掙紮,任那藤蔓將他纏裹,不入魔穴焉能找到師父?頃刻間,幾人被拖進一個巨大的地下世界裏,但見枝椏交錯,密密麻麻,到處都是這種黑色的藤蔓,有的手臂粗細,有的卻巨大無比,橫亙天空。天空?孫悟空一愣,這地下也有天空嗎?透過枝椏望去,這藤蔓世界怕不有幾十丈高闊,頂上是無數條十數丈粗的藤蔓,蜿蜒而行,自己幾人被藤蔓分泌的黏液捆得跟蜘蛛網上的蒼蠅似的,掛在空中。

藤蔓上星星點點掛著無數盞綠色的燈,將這地下世界照得渾暝幽暗,仿若冥司地府。豬八戒大叫:“猴哥,這什麼地方啊,再這樣下去,老豬怕要成風幹豬肉了。”

他這麼一喊,周圍“唰”轉過來無數盞燈,燈光大盛,照亮了他們,每一盞燈都有人頭般大小,發著綠色的光芒,中間還有一個土黃色的瞳孔,啊!這不是燈,是眼睛!原來那些綴在藤蔓上的,都是樹的眼睛,令人毛骨悚然。八戒嚇得殺豬般嚎叫起來:“救命啊!猴哥,救命啊,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