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和媳婦在QQ上聊天,她忽然說:“昨天是我生日,你忘了吧?”我一愣,心裏一陣內疚,確實是忘了。人家表現得倒很大度:“其實沒什麼,我們本來就不過。”
盡管她說的是實情,但感覺還是欠媳婦很多。
自從參加了工作,我的狀態似乎就是一個“忙”字,家裏的事很少插手。開始跟著領導幹文字工作,不分白天、黑夜,沒有星期天、節假日。家,就是旅館的代名詞。而媳婦除了自己的工作,還要伺候老人,接送孩子,做飯洗衣,招待客人……
記得那年人代會時間定的是春節後上班就開,比較急。我和院長研究完向人大的工作報告,已經是大年三十下午五點,基本算是定了稿。過年了還不回來,父親急壞了,正要到法院去找時,我帶著厚厚一包稿子回了家。那時沒有電腦,近萬字的報告必須當晚抄好,因為正月初一,院長還要看。
一進門,我對媳婦說:“把手頭的活放下,幫我抄稿子。”媳婦二話沒說,拿起一疊就幹起來。
那晚,別人在看春節聯歡晚會,我和媳婦在我們的房間裏靜靜地埋頭幹活。等畫上最後一個句號的時候,外麵歡度春節的鞭炮聲已經響成一片。
我們家親戚多,家裏曾經人口也多,加之父親和我都好交朋友,平日人來人往不斷,招待任務很繁重。媳婦下班回家,隻要家裏坐著客人,二話不說,就到廚房忙起來。等一切就緒坐下來吃飯的時候,也就到了上班時間。但媳婦總是微笑著,從無怨言。有一年,還被我所在的單位評為“好媳婦”。
前些日子,我正在外地出差,早晨突然接到媳婦的電話:我表哥通知,我姑病得挺厲害。我明白農村人說話含蓄,也明白“挺厲害”的含義,因為生病一般是不會通知的。可是我們的工作已經展開,我走了大家都沒法幹了。再說距離太遠,反複考慮當天也很難趕回。但我這個姑從小就很疼愛我,我上大學時,每次走和回來必須去看她。可這種事,我又不好說讓媳婦去。最後說:“你和娘商量吧”。
娘倆商量的結果,是媳婦帶著兒子去。因為農村有好多風俗,兒子是去頂我的位置,我母親當時判斷我姑已經“走了”。
在媳婦的動員下,兒子當天表現還不錯:架喪、摔盆……應該我幹的事,都由七歲的孩子承擔了下來。後來我去上墳的時候,親戚都誇她們娘倆。
在別人的眼裏,我的工作幹得是比較順利的:畢業三年就幹到了中層副職,後來連續多年的中層正職,並且也創造了一些功績,最後又從縣法院來到省高院。但我自己明白,這背後艱辛的付出,和一次次人生角色轉換時決斷的艱難。
單位的事我回家很少說,媳婦也從不打聽。業務的事需要保密,人與人之間的事太敏感,說多了難免讓她對別人產生這樣那樣的看法。但當自己的命運要轉折的時候,我都要回家和她商量。隻要我認為是正確的選擇,媳婦從不反對。
記得在一次最艱難的時候,我連續外出兩天,盡管她能猜出我去幹什麼了,但回來後沒有多問。夜裏,因為考慮事情太多,輾轉反側,久久無法入睡。媳婦被驚醒了,默默地從後麵抱住了我,我忽然感覺到了一種理解的力量和信心。
對於生日,我們家的規矩是給老人隆重地過,給孩子簡單地過,作為家長的中年人,是不過的。以前我奶奶在的時候,父母從不提自己的生日。從我記事的時候起,我們姊妹就是誰過生日給誰煮一個雞蛋。隻要上了學,這雞蛋也免了。但我奶奶過生日,父母總要忙好幾天,那天也會來好幾桌子客人,奶奶總是在炕頭上樂得抿著嘴笑。
嫁羊隨羊。媳婦到了我們家,也愉快地接受了這個規矩,所以我們倆也就沒有了過生日的概念。加之我對數字又特別地不敏感,對於生日這類事基本記不著。即使自己的生日,當然知道是哪一天,但真正到了,也常常不知不覺就溜過去了。
今天是兒子的生日,媳婦昨晚就已經提示了,所以今早在QQ上祝他生日快樂。但兒子似乎看得也很淡,說了幾句話就跑開玩去了。據媳婦說,今天兒子的要求也不高,很實惠:全家人一起到粥店去喝碗粥。
這就是我想要的生活:樸實、溫馨而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