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回首 老冰棍兒,憶童年(1 / 1)

五月三日晚,我竟然吃到了兒時流行的冰棍兒,那種涼脆、純甜的滋味一直在心裏彌漫。

因為中午已經有了三杯白酒墊底的緣故,所以晚上到了飯店裏,望著滿桌豐盛的菜肴,卻沒有一點胃口,隻掐了一根蔥葉蘸點鮮醬作下酒物。

那天天氣奇熱,由於主陪身體略有不適,不敢吹空調風,所以大家隻能邊喝白酒,邊用方巾不住地擦汗。而我感覺胃裏也有熱浪在翻騰,中午的酒似乎隨時可以漾出來,也才真正體會到我的一個老師的那句名言:“一個人一頓喝半斤白酒並不難,難的是頓頓都喝半斤!”何況聽主陪的意思,晚上的任務是三杯打底。

正在我欲喝不行,欲吃不進的時候,一個從鄉下老家匆匆趕回的朋友坐在了我右邊,隻見他滿臉是汗,嘴裏卻在“咯嘣咯嘣”地咬著什麼。

見我注意他,他就把右手中拿著的東西舉到了我眼前,塑料包裝紙上,“老冰棍”三個字映入了我的眼簾。

“這就是我們小時候吃的冰棍兒,”他邊吃邊向我介紹,“不過以前吃的是糖精做的,現在是白糖做的,吃起來真過癮啊!”

眼睜睜看著他在過癮,我心裏是又熱又癢,扭頭向正過來倒熱水的服務員說:“上點冰棍兒!”

“店裏沒有。”服務員有些為難。

“快找人上超市去買!”好在飯店老板也在桌上,馬上下了命令。

在等冰棍兒的當兒,主陪敬酒的速度也明顯地放慢了,我的精力也有些不集中了,思緒飄飄忽忽地回到了從前。

印象中第一次見到冰棍兒好像還沒上小學,我跟著父親去趕離我們村八裏地的呼家莊集。

夏天的上午,已是驕陽似火。父親用小推車推著三大麻袋地瓜葉:兩邊各放一袋,上麵再放一袋。我在前邊用一根繩子拉著——所謂拉,其實也就是牽著,起點平衡作用,上坡時能使點勁兒。

糶地瓜葉的地方在集北頭。我們滿頭大汗地停下腳步時,人已經上了不少。我扶著車子,父親把麻袋抱下來,口向上豎起來,並解開了紮口的細麻繩。

正是青黃不接的時候,玉米還沒有下來,養豬的人家沒了飼料,就上集來糴點頭年人們留下的穀糠、幹地瓜葉對付一下。地瓜葉好的八厘,成色差的七厘一斤。

父親站著等買賣,我站在一旁看人。

隨著日頭的升高,人越聚越多,集市上熱浪滾滾,人們穿著的褂子後背都濕透了,緊緊貼在身上,樹上的知了在瘋狂地嘶叫著。

忽然,旁邊跟著大人來趕集的小孩拿著一樣東西在吃。隻見他小心地扒開外麵的白紙,露出半截淡黃的東西,咬一口,露出一層層的冰碴。

“是冰棍兒。”我腦子裏立即冒出了這個詞,盡管從來沒見過。

說實話,我自認為從小並不嘴饞。既不去和姊妹們爭好吃的,也不會等客吃完了去喝那些剩湯剩水。可是當天,心裏也想著能有塊冰棍兒消消熱、解解渴,但眼光還是移向了遠處。

父親不是做買賣的料,不會講價,又唯恐賣不了,所以人家給七厘五的時候,他就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三麻袋地瓜葉,賣了不到兩塊錢!

緊緊攥著到手的錢,父親叮囑我看好車子,他到集裏麵一趟。

難熬地過了好半天,才望見父親高大的身影從人群中擠了出來:右手高高地舉著一根用紙包著的冰棍兒,那神情,還有些驕傲。

到了我跟前,父親把包裝紙揭開,邊遞給我邊說:“這叫冰棍兒,快嚐嚐吧!兩分錢一根,頂三斤地瓜葉呢。”

我小心地咬了一小口,冰塊到了嘴裏,甜到了心裏,涼到了腳後跟。

我貪婪地吮吸著,卻不經意間瞥見了一旁父親那熱切的眼神。

我心裏一動,舉起冰棍兒對父親說:“我不吃了,你吃吧,太涼了!”

“不涼,你吃完吧。”父親用手向回一推,早已融化的半截冰棍兒受到震動,碎成了小塊,掉到了地上的塵土裏,轉眼就無影無蹤,我手裏隻留下一根細細的竹棒……

後來生活好了,冰棍兒慢慢換成了各種各樣高檔的冰糕、雪糕、冰淇淋,添加了很多不屬於它的東西,但我吃的並不多,原因之一是已經失去了本來的味道。

“冰棍兒來了!”正在我走神的時候,不知誰一聲吆喝,把我的思緒拉回到了酒桌上。

我從盤子裏一把抓起冰棍兒,撕去塑料包裝紙,隻見那冰棍兒晶瑩如玉,純潔無瑕。我張口就啃,果然還是那種清爽、涼脆的感覺。

半根冰棍兒下去,胃裏慢慢地舒服了起來,全身也不再燥熱,剩下兩杯酒的任務也順利地完成了。

吃完後,我又去端詳那細膩的包裝紙,隻見“老冰棍兒”的商標下麵還有三個小字:“憶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