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日子回家,看到妹妹送來了一本《莫言研究》。翻了一遍才知道,家鄉成立了莫言研究會,並且創辦了《莫言研究》,妹妹原來還是理事,裏麵收錄了妹妹一篇研究《檀香刑》的文章。我忽然明白了在多年前,妹妹為什麼如獲至寶的把我和莫言的一張合影拿走了。
那時我剛畢業沒幾年,在研究室工作。夏天的一個早上,我到辦公室不久,比我年齡稍大的刑庭李玉明副庭長過來問我,中午有無安排。那時候我還單身呢,沒多少局。他便神秘兮兮地說,中午莫言到他家吃飯,讓我邀上研究室的幾個年輕同事一塊去陪陪。
李玉明文化程度不高,但對有文化的人比較尊重,和我關係也不錯。可能他認為,研究室的人天天和文字打交道,和莫言應該是有共同語言的,其實公文和文學根本是兩碼事。在我們縣城,如果邀請到家裏吃飯,那說明雙方私交不一般。當然這裏麵還有個前提,就是主人的廚藝也必須能拿上桌去。這個風俗,莫言在他的一篇小說裏專門介紹過。李玉明在社會上處事非常精明,和莫言是什麼關係我沒多問,但我知道他是法院男同事中為數不多的燒菜很好的人之一。
中午快下班的時候,我招呼上同事們來到了旁邊的法院宿舍。莫言還沒到,不大的客廳裏擺上了圓桌,瓜子、水果等一應俱全。幾位女同事要下廚幫忙,李玉明不讓,叫我們專心陪好莫言。
正說笑間,有人敲門。李玉明向我們使個眼色,大家頓時肅靜,他走過去將門輕輕打開,隻見一個胖胖的男人站在門口:頭比較大,嘴唇比較厚,麵帶微笑,眼眯著,身材非常魁梧,標準的山東大漢。“這就是莫言老師。”李玉明一邊讓進來,一邊把我們也一一做了介紹。
大家依次坐下。因為李玉明還要做菜,讓我做了主陪,莫言自然是客了,我們室酒量還行的女文書高磊做了副陪,其他人等分兩邊。
主陪這個活是不好幹的,並且社會上傳言莫言的酒量很是了得。當時隨著電影《紅高粱》的熱播,莫言名氣更大,而我對莫言的作品盡管了解的不少,但真正細讀的卻又不多,因為還不太習慣他的行文風格。倒是在我上大學的時候,他連續在《人民日報》上發表了《高密之光》《高密之星》《高密之夢》三個長篇報告文學,在我們宿舍引起過轟動。但我很佩服他,一個文化程度並不高的人,寫出了在當今中國文壇上占有重要地位的作品,說明了他的勤奮和天賦。
於是,在杯籌交錯中,開始了與莫言的喝酒與漫談,話題自然離不開他的作品與他周圍的人和事。我們了解到,莫言對家鄉的感情非常深厚。他寫長篇小說都是在家鄉寫的,因為隻有家鄉才能給他靈感,一般是每天一篇短篇字數的速度。他小說中的人和事都能在故鄉的傳說中找到影子,都被他發揮得洋洋灑灑。
莫言非常平易近人,可以說是有問必答,他也反過來問了好多社會上的故事。年輕的女同事們問了幾個非常有趣也看起來比較幼稚的問題,他也微笑著一一解釋。他說非常喜歡這樣的酒局,大家隨意而輕鬆,應該是真心話。
莫言的酒量果然名不虛傳。幾個男同事輪流上陣,我們都有酒意了,最終也沒有將他“依法辦停”,隻是麵色微紅。後來李玉明拿出相機,大家一起照了一張合影,又每人單獨和莫言來了張,算是結束。
後來也見過幾次莫言,因為他住的平房離法院宿舍也就幾百米遠。但有時是在人多的局上,有時是在大街上,他一個人戴頂草帽,騎個自行車,大街小巷地轉悠,可能在尋找創作的靈感吧,倒再沒有如那次親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