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若塵,你……”不羈的模樣再也保持不住,慕寒洛麵色鐵青的看著麵色閑適的白衣男子,惡狠狠的寒冽在眸底蕩漾,他們從相識就注定了一生的敵對,即便現在在外人看來,他們是親密無間的‘一家人’。
“洛,在你眼底的夕兒是怎麼樣的?”似沒有看到慕寒洛那要吃人的模樣,宮若塵眼底浸入濃重的迷茫,腦海中閃過認識那小人短短兩日來的一幕一幕,無論是無助純稚的,活波天真的,抑或是狡黠調皮的,還是憂傷悲絕的,都讓自己覺得看不透,而那引起自己一切異樣的罪魁禍首,就那樣簡單的消失在自己的視野裏了?
“這可不像是一手遮天的賢王,不過是個孩子,難道引起王爺的興趣了?”暴怒的俊顏一怔,下一刻,扭曲的殘冷在麵上閃耀,慕寒洛若無其事的收回視線,眼前卻又似乎浮現那張絕豔的小臉,用著懦懦的聲音喊著自己爹爹。
“成親那日,一襲耀眼的幾乎讓我無法直視的紅衣,雖然被蓋頭遮住了容顏,可是那清冽的氣息即便是在那般吵亂的情況下,依然不能讓人忽視,洞房花燭夜,明知是個遊戲,卻依然…。”被那沒有絲毫委屈的淚顏揪痛了一顆早已麻木的心,後麵的話逐漸散在空氣中,舉世無雙的賢王,卻在想到一個八歲稚齡的孩童時,一張風華絕代的臉上露出了隻有孩子才有的迷茫和懵懂。
慕寒洛靜靜的聽著那彌散著也許連宮若塵自己都沒有發現的酸澀呢喃,低垂的俊顏讓人看不清表情,唯有搭在椅子上的大手逐漸握緊,露出了條條快要崩裂的青筋。
“慕小子,丫頭不是一般的孩子,若是你不能將仇恨驅逐,那麼早晚有一日,你會徹底的將她驅逐出你的生命……”
當年,是誰在自己的耳邊尊尊教誨?
當年,是誰如此告誡自己不要利用?
當年,是誰一副先知的模樣刺痛了自己?
如今,是誰執拗不悔?
如今,是誰深陷泥潭不能自拔?
如今,是誰…。把自己逼上了不能回頭的絕路?
從來,自己要走的路就隻有一條,即便是萬劫不複,即便…。粉身碎骨…。
城東的賢王府壓抑沉悶,而城西的輔國公府卻是悲傷籠罩,位於主院的旭日閣內,淺淺卻讓人心酸的哽咽一聲聲傳來,那樣的悲絕讓夜幕越發的暗沉,就連那皎潔的月姑娘也好似不忍般的深深躲入雲層之中。
夢紫悠麵染悲戚,串串經營的淚珠從那早已紅腫的杏眸中滑落,柔弱無骨的柔荑就那樣顫抖的拂過一襲湖綠色的衫群,“顏兒,你在哪裏?娘好擔心你…。”低泣的呢喃飄渺的從一張早已幹裂的紅唇中吐出,明明該是高高無上的輔國公夫人,明明就是尊榮無比的女子,明明就是隻有二十五歲,可是一張絕美的臉上,卻透著經曆了無雙風霜才有的蒼涼。
立在門邊,透過虛掩的門縫,慕夕顏靜靜的看著女子臉上的悲痛,麵無表情的絕美嬌顏上看不出絲毫的表情,隻有一雙看似清澈透底的黑眸中,慢慢的逸散出濃重的墨色,那樣的寒冽幾乎要凍傷了空氣。
身後,兩抹頎長的黑影無聲的靠近,在暗的看不見光亮的夜幕下,透著絲絲的詭異和駭然,兩雙冷的讓人感覺不到半分溫度的黑眸猶如獵豹般盯著依舊沒有半分動作的慕夕顏,隻有微微蹙起的眉峰透著隱隱的掙紮。
倏地,隱藏在袖子中的小手微不可查的彈出,下一刻,坐在房中的夢紫悠已經失去意識的趴在了桌子上,慕夕顏這才斂起眼底的情緒,轉身,一臉淡然的望著隱藏在夜色中的兩人。
“主子在等小姐……”冷冰冰不帶半分人氣的聲音吐出,波瀾不驚的呢喃帶著不屬於活人的死寂。
聞言,慕夕顏翹長的羽睫微微一顫,隨即粉嫩的唇瓣勾起一抹若有似無的弧度,“無言,無語,並非名副其實啊……。”嬌柔的嗓音柔軟如初,卻丟失了曾經的明媚和純真,冷冽的如同刺人的霜棱。
在伸手不見五指的夜色下,兩抹頎長的身影卻是狠狠的一震,冰殘的黑眸難掩震驚的望著若無其事的慕夕顏,他們的名字…。她怎麼會知道?
“在想我為什麼會知道你們的存在?屬於輔國公最衷心的死衛,明明該是影子般的存在,即便出現,也隻能是在如此深沉的夜中,無論是輕功還是武功,都是獨步天下的高手,而我不過是個不諳世事的大小姐,怎能了解那麼清楚?”這次,不加掩飾的嘲諷語氣就那樣冰豆似的吐出,慕夕顏眼含冰霜的望著兩個沒有動作的男子,第一次,漠然的心底生出了難以控製的暴怒,第一次,不想再以德報怨,第一次,對那個無數次對自己起了殺心的父親,有了無奈意外的氣焰。
“……”無言,無語身子又是一震,麵對那嬌小女孩身子裏散發的強大壓迫,眼底一閃而逝的驚詫和錯愕,同一個想法在心底掠過,也許,不管是他們還是主子,對於這個在輔國公府裏生活了八年的小姐,都不曾真正的了解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