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穎蘭,去睡吧…。”斜倚在床榻之上,慕夕顏有些無奈的望著一臉堅持的女子,未出口的歎息在心底彌散。
“王妃你休息吧,奴婢在這裏陪著王妃……”纖細的身子堅定的立在原地,穎蘭的話雖然柔軟,語氣中的果決卻沒有半分回轉的餘地。
好似怎麼也無法忘記,那夜因為自己的沉睡,而造成了多大的創痛,女孩淒厲悲絕的哭泣如同夢靨般在自己的腦海中如影隨影,所以,至此後,絕不離開她半步。
“你……”想要說什麼,可是在看清那雙秀眸中的決絕時,而被淺淺的咽下,慕夕顏幽幽的斂下長睫,在陰影下的小臉透出涼薄的溫度。
“穎蘭,你的主子是賢王……。”她從來就不認為,誰的命該是誰的,或者誰天生就是誰的奴才,盡管她在這個階級分化嚴重的古代已經生活了十四年。
可是自從六年前宮中一別,她就清楚的知道,在眼前的女子和那個叫做青竹女子的心中,宮若塵是大於天一樣的存在,即使他們之間,是雲泥之別的差距。
“王妃……”聞言,劇烈的暗沉痛楚在一雙秀逸的眸底蕩漾,穎蘭麵色蒼白,卻是抿緊唇瓣堅定的望著嬌顏淡然的女孩。
倏地,雙腿屈膝,單薄的身子重重的跪落在冰冷的地板之上,“六年前,奴婢是這賢王府的人,可是自從王爺將奴婢賞給了王妃,那麼奴婢便是王妃一輩子的奴才,望王妃不要嫌棄奴婢……。”說完,垂首,細致的額頭便撞向石板。
一隻溫暖的小手淩空出現,柔軟的掌心輕輕的撫上女子冰冷的額頭,“穎蘭,我已不再是六年前的慕夕顏了…。”嘴角漾開弧度,卻平添了幾分酸澀的淒楚,也許,那時的她心底還保有最後的一絲溫暖,可是這最後的光明卻在那人消失的夜晚,徹底歸於無息。
“可王妃卻依然是奴婢的主子……”淚滴滑落,沾濕了布滿滄桑的麵頰,穎蘭垂眸,眼底酸痛無法掩蓋。
她知道,那個隻有八歲的孩子,極力的讓自己活在陽光之下,可是,卻被有心之人刻意陷入無盡的沼澤之中,最後化身為魔。
“但我卻不是你最後的歸宿…。”小手慢慢移開,慕夕顏雙眸迷蒙,卻散著怎樣也無法融化的冰霜,嘴角笑靨不變,望著穎蘭的目光罕見的露出一絲的柔軟。
穎蘭雙唇微張,還想要說什麼,卻隻見慕夕顏雙眸驟沉,堪比彩蝶的羽睫驀然一轉,纖細單薄的身子下一刻便消失在溫暖的房內。
“……”可是她卻已經沒有了挽留的機會,身子一軟,便癱倒在地,王妃,奴婢終究是從你的生命裏徹底退出了嗎?盡管我已經悔悟?盡管我早已為自己曾經的錯失而痛不欲生?
屋內悲涼淒冷,而屋外,那覆蓋了整個院落的銀白,在夜色的回應下,透射出淺淺的波芒。
斑駁的樹影下,兩抹身影鬼魅般的飛掠在半空中,頃刻而過,恍若人眼花了一般。
“不追了?”而高聳的院牆之上,一抹紫影和一抹黑影並肩而立,望著那一閃而逝的身影,低啞沉冷的聲音淡淡的響起。
“那人的武功修為遠在你我之上,此時跟過去,隻是自討沒趣……。”紫衣的軒轅溪風無奈的撇撇薄唇,半眯著的桃花眸中流轉著幽深的冷芒,望著那兩人消失的方向,不滿的言道。
“世人皆知,烏墨賢王王妃天資尊貴,有一個權勢傾天的父親和賢名滿天下的夫君,但是誰人又知,那個隻有十四歲的女子,背後的力量又是怎樣的強大?”而他們,若非這一趟身不由己的祝賀之行,怕也會和天下人一樣被蒙在鼓裏吧。
“天下人都道,天狼國的逍遙侯爺乃是萬裏挑一的長舌男,看來,傳言並不全是空穴來風…。”聞言,蕭逸逐嘴角一挑,反唇相譏的斜睨著一臉深思的男子,他自然知道慕夕顏身份不簡單,可是卻不會如同眼前這個長相陰柔卻心思詭譎的男子那般八卦。
“喂喂喂,你那是什麼語氣,難道你不想要知道那個年齡不大,卻功夫卓絕女孩的真正身份?而剛才那個和她一同離去的人又是什麼身份?更何況,宮若塵和慕寒洛明明就該是親密不見的親家,可是你不覺得他們之間的氣氛太過怪異嗎?夫不夫,妻不妻,父不父,女不女,這中間的事情可真的多著呢?”連珠炮的問題脫口而出,盡管話裏的語氣帶著難掩的犀利,可是一張俊顏上卻依然帶著波瀾不驚的戲謔,猶如在說笑一般。
“知道的人明白侯爺是來烏墨祝賀的,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侯爺居心叵測呢…。”話音落,蕭逸逐已經沒有了繼續閑聊的興致,頎長的身子驀然轉身,刹那便消失在冷寂的夜色之中。
“唉,這話委實冤枉啊,人家本來在自家府裏逍遙自在,若非有人威逼利誘,本侯爺我可是寧願老老實實的呆在溫柔鄉裏,要知道,那兒可是比這裏暖和多了呢……”微揚的薄唇像是完全不在意蕭逸逐的嘲諷,自顧自的甩開折扇,多情的桃花眸在暗淡的夜色中呈現出淺淺卻無法忽視的耀眼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