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說此刻院子裏的情形。
在那咕嚕婆穿門而過,進入了石香荷的房間一陣子之後,石元心就看到姐姐的房間裏嘩啦一下,燈亮了。
但是,讓黑娃感到意外的是,在燈亮了之後,姐姐的房間裏,並沒有哭喊,打鬧等激烈的嘈雜聲傳出來,相反,靜悄悄的一片。幾乎沒有任何動靜,真是安靜的讓人感到害怕。
隻是石元心的目光望向窗簾,窗簾上有一個影子,在不停地晃動著,但他不知,這到底是姐姐石香荷的影子,還是咕嚕婆的影子,無法辨別清楚。
這種情況,卻是讓得院子裏的一家三口,更加心急如焚。
於是,石長貴和李玉梅在院子大聲喊著石香荷的小名,而黑娃也時而“姐姐,姐姐”地叫著,時而大罵著咕嚕婆。
他們都急得快要瘋了。
可是,石香荷似乎根本聽不到石元心們的喊聲,根本就沒有回應。院子中月光白晃晃,像是撒滿了鹽,一頭大黃牛死在院子當中,一家三口無法移動半分距離。
這樣,過了大約二十分鍾,突然,石香荷的房門打開了,那咕嚕婆從房門裏,一個蹦跳,跳了出來,向著石長貴他們發出了“咯咯咯”一笑,詭異無比。
“香荷,香荷。”
“姐姐,姐姐。”
突然,院子裏一家三口的喊聲突然爆發了出來,因為,石香荷跟著咕嚕婆也慢慢地從房門裏走了出來。
她似乎根本聽不到黑娃和父母的喊聲,也看不到他們的存在,而是一直跟著那一蹦一跳的咕嚕婆,向著院門口走去了。
“站住。姐,你站住。”
石元心狂喊著,向要往前衝,想要將姐姐攔下來,再一巴掌把那咕嚕婆滅掉,可是腳步無法移動方寸。
他發現一根長長的白線,連接在姐姐石香荷和那咕嚕婆之間,一頭綁在石香荷的右手腕子上,另外一頭則捏在咕嚕婆的手中。
而赫然,在石香荷的左手上,竟然抓著一把剪刀。石元心一眼就能認出,那正是石香荷經常做針線活兒以及或者用來剪紙的剪刀。那把剪刀,石香荷已經用了五六年了。
“姐姐為什麼要把這把剪刀拿在手裏呢?”
石元心心裏嘀咕。
院門是大開著的。當石香荷在月光裏,跟著那咕嚕婆走到大門口時,忽然往前緊走幾步,手中剪刀向著咕嚕婆狠狠地紮了下去,然而,咕嚕婆卻像是屁股上長了眼睛一般,在石香荷手中的剪刀即將插入她的脖頸之時,猛然轉過身子,一揚手,就將石香荷手中的剪刀打掉了,那剪刀直直地飛出,插入了到了院門的木門扇之上。
然後,那咕嚕婆在石香荷的臉上,左右開弓,非常溫柔地拍了兩巴掌,然後,就見石香荷變得非常聽話了,在大門口,她和咕嚕婆並排而立,目光望著院子中間站著的父母和弟弟一家三口人。
石元心能看到石香荷漂亮的大眼睛裏,大滴大滴地往下掉著眼淚,清晰地很。
然後,那咕嚕婆和石香荷突然轉身,走了。所謂生離死別,都是世間最令人難過的事,但往往生離比死別,更憂傷,因為生離,總給人一線希望。
再也忍不住可,院子中的一家三口,都大聲哭喊了起來,叫著石香荷的名字,連石長貴一個大男人也哭了,然而,此時,突然身上一股莫名的力量,卻讓他們三個不得不向著各自睡覺的房間走去了。
石長貴和李玉梅回到廳房炕上,與廳房炕上躺著“兩個人”融為一體。而黑娃回到閣房炕上,與閣房炕上躺著的他自己合二為一。他們竟是都沉沉睡去了,但石香荷卻是真正地離開了。
這個夜晚,月光照在貢子坪村,到處一片朦朧的白,夜半之時,萬籟俱寂,石香荷被咕嚕婆用一根白線牽引著,穿過村子,一直向著村子的後山走去,一直走到山頂上。
過了此山,就不再屬於貢子坪村了,而是屬於杜家莊村的地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