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間我全身的血液都湧上了頭頂,雙手像是過電般不受控製的顫抖起來,大腦裏炸開煙花頃刻間卻又一片空白,我用盡力氣大叫一聲,猛地坐起來睜開眼,王霖朔的後腦勺映入我的眼簾。
圍坐的人們紛紛驚喜地回過頭,張思遠把手裏的壓縮餅幹胡亂塞到一邊,急匆匆地爬起來舒展眉頭叫道:“我還以為你死了,正討論要給你買什麼樣的棺材呢。”
我揉著酸痛的太陽穴和腫脹的眼睛,打量著滿是腫包的雙腿雙臂,抬眼看看昏黃裏又帶點血紅的天空,夕陽已經快要墜到地平線之下了,失去了耀武揚威的光輝,卻給黃色的沙粒蒙上了一層柔和的色彩。我打量著這副本是絕色的自然畫卷,卻不由自主的從心底生出一陣寒意,假路叔陰惻惻的又出現在我眼前。
我不自然地輕瞥了一眼坐在一邊的路叔,見他捏著壓縮餅幹望著我,眼裏滿是關切。我輕舒一口氣,心知假路叔是肯定不會流露出這樣的神色的,我終於成功回來了。在慶幸和激動的同時我心裏又浮上來一絲憐憫,那個假路叔仍找不到出口,他絕望的都已經厭煩絕望了。那他究竟是誰呢?又或者,他隻是我幻想出來的一個人物?
王震的聲音打斷了我的思緒:“你怎麼一坐起來就發呆?身上好點沒有?”
我回過神來,晃晃腦袋把腦袋裏的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都甩走,輕輕碰碰腿上的腫包道:“好多了,現在我不疼也不癢。”
王霖朔歎一口氣道:“總算好點了。你知不知道你下午又發高燒又說胡話?我又是給你喂藥又是給你降溫,但你卻像隻死豬一樣,怎麼都不醒,而且還嘀咕著什麼放我出去。”
王震接話道:“當時你腿上的包漲到有半個小孩拳頭那麼大,挑破之後裏麵流出黃色的膿水,仔細一聞倒和臭豆腐的味道挺像——看來那群蚊子毒性不小哇。”
我茫然地望一望腿上臂上已經結痂的腫包,不好意思地笑笑道:“我也沒有辦法,當時我腦子裏一團漿糊,噩夢接連不斷。”我忽地又想起那具高大的屍體,忙回頭打量,可卻什麼都沒看到,驚問道:“那具屍體呢,我記得蚊子是從那裏麵跑出來的。”
胡三輕描淡寫地道:“燒了。那群蚊子叮完你後全都鑽進了它的身體裏,我覺得既惡心又恐怖,一把火終結了。”
我心有餘悸地點點頭,問道:“這裏好像不是我當時暈倒的地方……”
我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張思遠忽地打斷,他冷哼一聲叫道:“老子可是背著你走了一下午,你真的很沉,像頭剛從屠宰點拉回來的肉豬。我幾次想把你拋在路邊,但出於團隊感和個人榮譽,還是堅持不懈地把你背到了這裏。”他一指身後的滿滿黃沙吹噓道,“你看每一顆沙粒上都有著我的汗水。”
王震輕蔑地瞥了他一眼道:“別吹了,下午咱們不是輪番背張玄的嗎?我好像記得就你背的時間最短吧?”
張思遠一下子說不出話來,我哈哈大笑起來,夥同王震好好嘲笑了一番張思遠才作罷。路叔本想繼續前進,可天色迅速地黑下來,熱氣也敵不過寒氣的來勢洶洶,夾著尾巴急速循走,他隻好放棄這個念頭,和王霖朔一起搭起帳篷來。
胡三衝我眨眨眼睛笑道:“你可真幸運,剛醒來就又可以歇息睡覺了。”
我摸著仍在隱隱作痛的腫包苦笑道:“下回再有吃人蚊子衝上來,你就去打頭陣,保證能和我一樣爽,到時候我可以多背你一會。”
胡三的眼睛忽地亮了一下,有些欲言又止。我奇怪的望著他,他躲開我的目光,站起來去幫路叔幹活了。
我雖有些詫異,但轉瞬間就被張思遠手裏的吃食勾了魂,這個小插曲被我忘的一幹二淨,不顧一切地衝過去搶他手裏的雞腿,又驚又喜地道:“你怎麼會有這個寶貝?”
張思遠嘴裏塞的滿滿當當,嘴角上都是誘人的油光,含含糊糊地道:“我臨走前往包裏裝的——你別搶了,就這一個,你都吃了我吃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