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幕讓盜獵者震驚了!他跪倒在地,含著淚將罪惡的槍扔到山穀裏。

盡管母愛不一定要以自戕為代價,但那一降是母愛的升華,是母愛的至高境界,感天動地;那一跪是良心的覺醒,更是對母愛的至誠敬仰。一個是愛的犧牲,一個是愛的覺醒。

別樣的感動

◆文/王奎山

這是一位“一輩子都是為父親活著”的母親形象。

母親一輩子都是為父親活著的。

父親年輕的時候,在一個鐵礦山上挖鐵礦。母親知道父親愛吃燉豆腐,算著父親該回來的時候,就提前打一塊豆腐放著。等父親一回來,就給他燉豆腐吃。母親對我和姐姐說:“你們日子長著哩。長大了,想吃啥沒有?這會兒,先盡著你爹。”父親自然合不得一人獨享,往往吃不到一半,就說:“吃不下了。真吃不下了。”

有一回隊裏分西瓜,家裏分了兩個。一個大的,一個小的。我們娘兒三個把那個小的分吃了,留下那個大的給爹。爹好長一段時間也沒回來。家裏沒人的時候,我就把那大西瓜從床底下滾出來,拍拍,聽聽,聞聞。但也僅是如此而已。吃的念頭是從來都沒敢動過的。父親終於回來了。母親喜滋滋地把那個大西瓜抱出來放在桌子上,準備切給爹吃。誰知道一刀下去,一股臭水就流了出來。母親一下子愣在那裏。過了片刻,母親似乎明白了什麼,指著我罵:“都是這個兔王八孫!”說著,抓起一把笤帚就要打我。我早意識到事情不妙,一溜煙地跑了,連晚飯也沒敢回去吃。還是姐姐把我找回去的。

女兒出生以後,母親來城裏給我看孩子。那時候,父親已退休在家了。逢到隻有我們娘兒兩個的時候,母親就該歎氣了。母親說:“不知道你爹在家咋過哩!”我說:“他一個大老爺兒們,還餓著不成?”母親說:“他一輩子沒進過廚房的門,連啥是鍋滾了都不知道。”我說:“沒進過廚房的門,還不是你慣的麼!”母親知錯地笑笑,不再說話。

到了麥收或秋收的時候,母親更是坐臥不寧的。母親常在我麵前嘮叨:“娃,我聽見‘吃杯茶’叫了。”我說:“‘吃杯茶’叫又咋著?”母親說:一吃杯茶’一叫,就該收麥了。”隔天又說,“娃,我聞見麥子的香味兒。”我說:“盡說夢話!這在城裏,你會聞得見麥子的味兒?”母親卻說得真真切切:“可不是哩麼,今兒一大早我一起來,我聞見新麥子的味兒了,真香啊!”於是,隻好放母親回去幾日。

父親去世以後,母親迅速地蒼老起來。不到一年的時間,頭發就全白了。我怕母親在鄉下孤單,就寫信讓母親來。母親不來,說是在城裏住不慣。後來,我親自去接,母親才答應來了。臨走的時候,母親領我到父親的墳上燒紙。紙點著以後,母親說:“他爹,娃讓我到城裏住幾日,你給我好好在家待著。”停了一下,母親又特意拿出一張事先準備好的紙攤到地上,說,“你要是願意隨我去,也中。”然後就去看那空氣中飄蕩著的紙灰。一陣微風吹來,有一朵紙灰像一隻黑蝴蝶一樣在空氣中飄來飄去的,最後,慢慢地落到了母親攤在地上的那張紙上。母親小心地把那紙灰包好揣進懷裏,喜滋滋地說:“你看看這老頭子還怪會順杆兒爬哩。我讓他去,不過是虛虛,他倒當真了!”

那年秋天,我回去幫母親收花生。走到父親墳前,母親驚訝地叫了一聲:“咦弛——”我忙問:“怎麼了?”母親說:“你看你看,你爹在叫我哩。”我一看,爹的墳上裂開了一道一寸多寬、三尺多長的口子,我笑笑,說:“天幹麼。”母親正色道:“不是。肯定是你爹叫我哩。我這一陣總做夢,總夢見你爹,說是在那邊也沒人給他做飯,常常吃不飽……”

果然,到那年臘月,母親就不行了。

臨去之前,母親從枕頭下摸出一副綠玉手鐲。對我說:“娃,這副鐲子我想戴走。”我說:“你戴麼。”說著,我就把那副鐲子給母親戴上了。母親說:“要說也不是啥值錢的東西,是你爹給我買的。”停了一下,母親的臉上突然地湧起了一片酡紅,母親像個羞怯的少女一樣地笑了,“那一年,你爹到熊寨去賣瓜,整整一挑子瓜,就換了這副鐲子。你爹回來說是錢丟了,你爺爺把他好一頓罵……”我的眼淚就流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