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陽縣的縣衙,這段時間顯得異常的安靜。
當然,這安靜並不是指縣衙內就沒有人聲,事實上,這幾日每個人都可以聽到從靈堂中傳來的誦經聲。所謂的安靜,隻是純粹是指縣衙的大門旁的那一麵不知被多少人敲擊過的牛皮大鼓。
玉陽縣說大不大,但說小也不小,若是放在往日,這縣衙大門雖然不是門庭若市、絡繹不絕,但總難免會有一些平頭百姓為了一點雞毛蒜皮的事情前來請大老爺做主。而這幾日,莫說是告狀的,就是縣裏頭那些地痞流氓,豪強列霸,也一個個溫順乖巧地像隻小綿羊,沒有一個敢惹是生非,生怕一不小心,就會被大老爺把自己同那幫膽敢刺殺燕家千金的刺客掛鉤起來。
於是,玉陽縣雖剛出了件大案,但其後幾天以來,整個縣城的治安卻是前所未有的良好。
縣衙後院,燕飛羽的日子也很平靜,並且規律。
每日一大早,除了固定去靈堂敬香,接著單獨聽取燕子平和趙田疇的追查彙報,並會在書房多逗留一些時間外,她看起來和平時並沒有多少不同。用膳時還是會要求大夥兒一起圍坐著吃,並如常地為其他人不時夾兩筷菜。午後小憩兩刻後,若是天氣好,就會讓人攙扶出山丹競秀,叫上寧不,一起在後花園裏坐一坐,隨意地閑談幾句無關緊要的話。或者,逗一逗同樣幸免於難的小鬆鼠,甚至索性放了小鬆鼠,然後帶著淺淺的笑容看著它歡快地在園中竄上竄下的嬉戲,好像什麼都不曾發生過一般。
有時候趙田疇在旁邊看著,心裏都會不禁嘀咕這位大小姐到底有沒有將那個案子放在心上,不然怎麼會如此平靜,甚至根本就不給他施壓,要他在多少日之內查出凶手呢?
然而,趙田疇雖然看不出燕飛羽的心事,但熟知燕飛羽活潑性情的競秀和山丹等人,心裏卻再也明白不過自家小姐的心境早已有了一個大變化。她的平靜,更不是不作為,而是在忍,更在等。
由於大夫精心的治療和照料,三人的傷勢都有明顯的好轉,尤其是寧不,行走間幾乎已看不出他曾經受過傷,隻是由於傷稍微好一點他就固執地每夜都在燕飛羽的房外堅守,一張俊臉卻是明顯的瘦削下來,使得本就相當凹陷的眼睛越發地深邃,臉型也更加棱角分明。
這晚,時近亥時,燕飛羽看了一會書,即將就寢,推窗一看寧不還披著淡淡的月光,如雕像般地站在走廊上,想到之前的一勸再勸,心中又升起不悅,正欲皺眉關窗,腦中忽然靈光一閃,忙招過山丹,悄聲說了兩句。
山丹微微一笑,點了點頭,拄著拐杖出了院。片時後,端了一碗酒回來,托盤上還放著兩個小紙包。
“寧不,你進來。”燕飛羽揚聲道。
寧不一個口令一個動作地推門而進。
“山丹,把兩包蒙汗藥都放進去。”燕飛羽板著臉道。
山丹依言而行。
“現在給你兩個選擇,一是立刻回屋去睡覺,沒有情況發生不準出來。二是馬上給我喝了這碗酒。當然,你若是眼裏沒有我這個主人,可以兩個都不選,繼續到外麵站著。”燕飛羽親自將酒放在寧不麵前,氣鼓鼓地道。
她知道這些天來表麵上看似平靜,可他們暗中誰都沒放鬆警惕,但是再鐵打的人,也經不起這樣沒日沒夜的,更何況他身上還受著傷,這樣不懂勞逸結合,不知愛惜自己的人,根本就不是忠心,而是愚笨!
寧不的目光終於動了一下,從那碗酒上緩緩抬起,似乎想要看向燕飛羽的眼睛,卻最終隻是在她素白的衣裙上掠過,沒有正視她的眼神就一言不發地掉頭離開。
“總算讓這頭強驢子聽話了。”
看著寧不徑直走向自己居住的東廂,並關上了房門,燕飛羽這才鬆了口氣,遺憾自己之前怎麼就沒想到用這一招。
山丹笑笑,走到床前抖開了錦被:“小姐,睡吧。”
“不是跟你說過好幾次,你是我的姐妹,不是我的丫環嗎?我自己又不是連床都不會鋪。”燕飛羽有些孩子氣的抓住她的胳膊,硬拉著她往外間的小床上走,然後逼著她脫鞋上床躺下,反過來服侍她蓋上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