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既然燕夫人和小姐還沒有起床,不如我們先回去,等她們起來了再來請罪?”
周家兒子從小含著金鑰匙長大,一向隻有對別人作威作福的份,今日卻又是受凍又是受氣,還被附近越來越多的百姓指指點點,心裏早已憋了一肚子憤懣,此刻見像門神般的兩個護衛如此冷漠,當下忍不住自以為是地打算順水推舟地開溜。
“混賬!”周員外氣得差點就要給這個不爭氣的兒子一個大耳光。
他天不亮就來請罪,又在冷風中站了這麼久,全是為了表示誠意和悔過,以便挽回周家將來的生計,沒想到這個愚蠢的不肖子居然還在這當口說出如此不懂事的話來。這話若是傳到了燕夫人的耳中,剛才這大半天的罪那可就全白費了!
周員外越想心裏越驚慌,忍不住偷偷地瞟了一眼那兩個如石像般的護衛,怎麼看都覺得他們的嘴角好像有一絲諷刺,更是一陣害怕,再不敢遲疑,也顧不得心疼平時寶貝的要命的兒子,掄起巴掌就扇了過去,罵道:“你這個沒心沒眼的孽畜,燕夫人和小姐那是何等的人物,尋常人就是等個幾年也不一定能見著的,如今燕夫人和小姐恰好途徑本地,那是咱們周家天大的緣分,莫說等個半日,就是等個三天三夜,也是咱們的鴻福。你再敢有一絲不敬,就給老子跪著恭候。”
周家兒子雖被打得懵懵懂懂,但耳朵還有點清楚,一聽跪字,顧不得臉上火辣辣地疼,立刻沒聲沒息地縮回到後頭,這才怨恨地盯著客棧大門。
開玩笑,他光是這麼站著已經吃不消,更別說跪到這麼冷冰冰硬邦邦的地上,再說,這街上已經聚集了這麼多人,他不但挨了巴掌,還要當眾下跪?那周家大少爺的臉麵還能保得住嗎?
“哼,這戲是演給誰看呢?他打量我們都是傻子,不知道他表麵上是在教訓兒子,暗地裏卻是在維護自己的孬種!”門前的這一幕很快就被報告到裏頭,正坐在外間和親人閑談的競秀放下茶盅,不屑地嗤笑。她本來不是個容易動氣之人,平時更不屑取笑人。但昨日乍逢十幾年未見的親姐姐,又見姐姐一家被欺淩到如此地步,一夜之間倒是恢複了許多人氣,這七情六欲自然難免就隨之抒發起來。
“競姨你也別生氣,”剛剛才起床吃了早膳的燕飛羽,正和白水珺踏進競秀的房中,聞聽此言,不由狡黠地抿了抿唇,“他們父子不是說要來負荊請罪麼?不妨讓人在邊上問問什麼樣的負荊請罪才最有誠意。”
競秀起初不解,但隨即就領悟了過來,忍不住笑道:“這法子倒好,隻是……”
白水珺笑道:“你們愛怎麼拾掇就怎麼拾掇,隻要不鬧出人命,其他的我一概不管。”
“姐姐,姐姐!”春花看見燕飛羽,早歡快地跑了過來拉住她的手,機靈地問:“你能不能告訴春花,什麼是負荊請罪,又是怎麼樣的負荊請罪才算最有誠意啊?”
眾人不禁相視一笑。
……
片刻後,客棧門口圍觀的人群越來越多,雖然畏懼著周家的權勢,但難得看到周家人吃癟,百姓們自然壓不住八卦熱血,私底下都“竊竊私語”了起來,聲音不大不小,正好足夠讓周圍的人都聽到。
其中一人故意問道:“老兄,這周員外沒事幹嘛背著一捆荊條啊?這實在不倫不類呀!”
旁邊立時有人答道:“你懂什麼,周員外這是在負荊請罪呢!”
“什麼是負荊請罪呀?難道給人賠罪時隻要背一捆荊條就行了?嘿嘿,要是這樣的話,那我下次要是不小心得罪了你,是不是也隻要背一捆荊條往你家門口一站就好了?”
“你以為負荊請罪這麼容易啊?這可是有典故的。傳說古代戰國時期,有一個國家……”第一人嗤笑道,“最後,將軍知道相國一再避讓,並不是因為害怕自己,而是怕因為將相不和會給別國攻打的機會,殃及黎明百姓,就覺得十分羞愧。於是,他主動地脫了上身,露出脊背,然後背上荊條跪在相國門口請罪,請相國鞭笞自己。相國聽說,連忙出來熱情地迎接,表示願與他盡釋前嫌,同歸於好,所以這後世便有了負荊請罪之說。”
“哦,我懂了!不過……”原先問話的人恍然大悟道,但隨即又有疑問,“老兄,你既然說負荊請罪是要脫了上衣袒胸露背的,為何這周員外反而穿了這麼厚的衣服啊?”
“是啊是啊,穿的這麼多,就是真鞭笞起來也肯定不會痛的?”他這一問旁邊頓時有人附和道,周圍的百姓們聽了也紛紛都取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