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自己和橘梗此刻都被粗暴地扔在馬上,馬鞍硌得腹部十分生疼,而小姐卻是坐在黑衣人麵前,但玉蟬卻根本就無暇去比較這種劫難不同的態度,隻倔強地抬起頭,全神貫注地記錄著沿途的景物特征,隨時為逃跑做準備。
早知道她在被小姐威脅著要是自己和橘梗不同意她就斷腕,無奈之下隻好立誓之後,就該趁小姐不注意時製住她,然後將小姐交給老爺夫人。哪怕小姐生氣之下再也不理自己,也好過如今。然而,現在說什麼後悔都遲了,眼下她除了盡全力想辦法自救並救人外,不會有第三條路可走。
然而,要在這樣的情況下,記下周圍的特征並不容易,光是身下傳來的顛簸和震蕩就足以讓視線一次次顫動的無法準確目視,何況一路的寒風更是吹的人幾乎睜不開眼。之後,玉蟬很快發現,沒有多久那些黑衣人就轉入了密林之中,沿著一條十分狹窄剛剛足夠容納一騎的小道向深山之中鑽去。
上山下山,過溪過橋,鑽林子,一個坡度接一個坡度,饒是玉蟬始終咬了牙想要多記一些,可到了最後還是被繞得個稀裏糊塗,更難受的是,胃部裏頭早已翻湧著一陣又一陣的惡心,酸臭的氣息屢屢衝擊著鼻腔,身體卻又麻木的根本無法動彈,那個難受勁幾乎是平生所從未經曆。
可是,就算再痛苦,她也絕不能在路上吐,隻因,萬一黑衣人惱羞成怒,索性一刀殺了她,那麼她死了還是小事,畢竟身為護衛她卻未能保護好小姐,她早就該死,但是她若是死了,就再也沒有機會救小姐了。
小姐的武功自不用說,幾乎隨便一個會武功的人都可以欺負,橘梗雖也學過幾年,可技藝平平,根本無法指望她,所以,她必須忍,也一定要忍。
冷汗,一滴滴地從玉蟬濕漉漉的額頭滑落,跌落在飛揚的塵土之中。
就在玉蟬幾乎再也無法忍受的時候,隨著幾聲駿馬嘶鳴,黑衣人等終於停了下來。
“嘔……”驟然的停頓,讓已經習慣顛簸的胃部根本無法及時適應,玉蟬隻覺得腹中猛然湧起一股巨大的衝力,一直緊咬著不放的嘴巴陡然一鬆,無數汙物便從口中噴了出來。
載著她的黑衣人的腳原本還踩在馬鐙裏頭,眼看著就要被汙物玷汙,卻在瞬間抽離了出去,往後一縮,隨即一撐馬鞍,就跳下馬去,卻非但沒有打人,就連一句喝罵也沒有。
不過,此刻的玉蟬卻是再也注意不到這些,幾乎完全已被體內的翻江倒海所掌控,直到胃酸都吐了出來,才覺得轟鳴的雙耳恢複了一些知覺,好像聽到身後還有兩個嘔吐的聲音。
“把她扶下來,給她口水喝。”粗嘎的聲音在沉寂了一路之後再度響起,這一次卻沒有發出難聽的笑聲。
渾身無力的玉蟬感覺立時有一雙大手扶住自己的腰,下一秒她已落在地上,一隻手拿著一塊藍色帕子伸了過來,擦了一下她的嘴角。
玉蟬奮力地昂起頭,正要怒喝對方不要如此貓哭耗子假惺惺,可剛一抬頭就呆住了。
就在前方一丈處,小姐也正在一個黑衣人的攙扶下一個勁地嘔吐。然而,這並非重點,重點是那個黑衣人頭目的一隻手居然正在輕拍著小姐的背部,唯一露出來的一雙眼睛裏頭,更是充滿了關切,就像是在對待自己疼愛的女兒,而不是可以拿來交換利益的人質一般。
“好一點了嗎?”那粗嘎的聲音居然問的很溫柔。
“好多了。”玉蟬目瞪口呆地看著小姐自己擦幹淨了嘴巴,又喝了口水漱了漱口,然後……然後就居然這樣站了起來,還半靠在那個黑衣人的身上。再看向另一邊還吐的昏天黑地的橘梗,同樣也得到另一個黑衣人相當仔細的照顧。
“小姐……”玉蟬忍不住顫抖地叫喚了一聲,話一出口,才發現自己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能說話了,腦子裏頓時全是匪夷所思。
“玉蟬,橘梗,你們怎麼樣?”燕飛羽漱完口後,又喝了幾口茶,這才覺得精神略略恢複了一些,回過頭來對著玉蟬笑了一笑,笑容之中充滿了歉疚,“我坐著都坐得吐了,你們一定更加難受!”
“我……”饒是玉蟬平時再伶牙俐齒,也不禁打起結巴來。
另一邊的橘梗似乎想要回答,胃部一陣作湧,又俯下身去吐了起來。
“先扶小姐和玉蟬進去休息一下吧!一下子疾奔了幾十裏,也難為她們小姑娘了。”為首的黑衣人在玉蟬無比驚詫的目光中,隨手拉下了一直蒙著臉的黑布,露出一張絡腮胡的黑臉,微微一笑。
順著他的目光看去,玉蟬這才發覺旁邊居然就是一座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