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要擱筆,忽然西窗外黑雲彌漫,天際閃出一道電光,發出隱隱的雷聲,驟然灑下一陣夾著冰雹的秋雨。啊!原來立秋過得不多天,秋心稚嫩而未冒老練,不免還有這種不調和的現象,可怕哉!
一九二九年秋作
[精品賞析]
這篇散文,作者通過厭春而喜秋的敘議,抒發了對舊中國黑暗現實的不滿情緒,表達了對“超塵脫俗”生活的感情。作者的這種感情,源於他一度對佛教的皈依:一九一八年秋,他所崇敬的老師李叔同(弘一法師),在杭州虎跑寺出家,這對他的影響很大。因此,他於一九二七年(三十歲生日時),也因看破“紅塵”而遁入了“空門”。
作者為表達他對“超塵脫俗”的思想感情,便借助於對春與秋的對比敘議:先寫“在往年,我隻慕春天”,“而對於秋,尤無感覺”的情狀;接著寫“自從我的年齡告了立秋以後,兩年來的心境完全轉了一個方向,也變成秋天”的情形。為什麼呢?因為“每當萬象回春的時候,看到群花的鬥豔,蜂蝶的擾攘,以及草木昆蟲等到處爭先恐後地滋生繁殖的狀態,我覺得天地間的凡庸,貪婪,無恥與愚癡,無過於此了!”作者用草木昆蟲的滋生擾攘,比喻可惡的人生世相,不僅十分形象貼切,而且寄寓了‘他對黑暗現實的憤蔥之情。自然景物既是客觀存在之物,也是作者心靈的感受之物。作者根據“景”與“情”的這種藝術辯證法,運用“物著我色”、“景與情融”的筆法,敘議了他由慕春到厭春,由對秋尤無感覺到喜秋的感情變化過程。通過這種情緒變化的心理描寫,意在表現他對人生、對世態的看法。
此文的藝術特色,除表現在敘議結合的抒情筆法之外,還表現在作者擅長作形象與抒情相結合的議論,使作品富有強烈的感情色彩。如:他把自己已,過“而立”之年的心境,形象的比喻成:“猶之張了一頂陽傘使我的全身蒙了一個暗淡色的陰影,又仿佛在日曆上撕過了立秋的一頁。”再如:他用擬人筆法,對一個花蕊說:“啊!你也來反複這老調了!我眼看見你的無數祖先,個個同你一樣地出世,個個努力發展,爭榮竟秀;不久沒有一個不憔悴而化泥塵。你何苦也來反複這老調呢?如今你已長了這孽根,將來看你弄嬌弄豔,裝笑裝顰,招致了蹂躪,摧殘,攀折之苦,而步你祖先們的後塵!”由於作者的議論,是緣物而發,把物象與抒情結合起來,從而使這一大段的議論,不僅使人一點也不覺得空泛和概念,而且富有強烈的感情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