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螳螂捕蟬(1 / 3)

荊棘目露寒光:“你的刀在哪?”

溫柔輕輕道:“我的刀,永遠隻在一個地方--別人的心髒裏。”

荊棘指著自己的心窩,冷冷道:“我的心髒就在這。”

溫柔搖了搖頭:“很可惜,我實在不想和像你這麼有趣的人動手。”

他話音未落,一陣有氣無力的笑聲便自窗外傳入,聲音明明細若遊絲,可傳入耳中之時卻格外清晰,似從四麵八方而來,溶溶蕩蕩,在腦海中久久徘徊,連綿不斷。

張霸臉色變了一下,大喝一聲:“窗外何許人在裝神弄鬼,還不快快現身!”

又是一陣詭異的笑聲傳入:“誰說我是人?我是一隻雞。”

張霸道:“一隻雞?”

“不錯,一隻呆雞。”

窗外笑聲一落,屋內的十幾盞油燈忽然全數熄滅,整個屋子立刻一片漆黑。

就在這一瞬間,荊棘莫名感受到了一陣殺意。殺意是看不見也聽不見的,隻有一個人的武功和自己的血液溶到了一起,才能感受到。

荊棘幾乎想也沒想,身影動如脫兔,下意識地飛至屋梁之上,而他所坐之椅竟不知何時悄無聲息地釘上了十根銀針。

他猿猴攀木般雙臂緊緊抱住梁木,屏氣凝神,全身戒備。

此時客棧已然亂成一片,刀劍作響,光影齊閃,嘶吼慘叫,一時也聽不清是眾人圍攻張霸,還是在互相廝殺。

就在這時,一陣涼意從荊棘腳下襲來,來勢極快,卻絲毫無聲,隱約間可以看見一絲光亮,猶若月射寒江,喘息間便已沾到荊棘衣袂。

江湖上曾有十八位輕功絕頂的高手死在這一道寒光之下,其中至少有五位的輕功要高於荊棘。

所以無論怎麼看,荊棘都要難逃一劫。

然而人們在危急時刻往往會忘記,有時最原始的辦法往往是最有效的。

所以荊棘根本沒有用輕功——他隻是輕輕地鬆開了雙手,整個身子立馬自屋梁上迅速墜下,緊接著便聽一陣“噔噔”清脆的聲響,幾根銀針蝴蝶穿花般插入方才梁木三尺之深。

一個人身法再快,又怎能快過鬆開雙手這個動作?

當荊棘墜至離地半丈之時,又是一道寒光飛來,他幾乎是本能反應般將自己的一隻靴子甩了出去,恰好攔住了那道寒光。

荊棘這一起一落一甩,看起來十分僥幸、投機,可是沒有十足的真功夫,又怎能在毫無意識地情況下把時機拿捏的如此恰好?

但荊棘此時臉上仍是滲出了冷汗。

一個人的暗器越快,所夾帶的風聲往往越強勁。然而這幾道寒光不僅快如閃電,更是無聲無息,極難用耳力去躲避。此時客棧又是一片漆黑,想躲過這暗器,隻能靠天生的感覺和那一絲微弱的反光。所以荊棘明白,如此下去,彼暗己明,不知發鏢者身在何處,不出三招,必力盡氣衰,喪命於此。

就在這關鍵時刻,他回憶起了一件東西。

這件東西叫做智慧。

每個人腦海深處都有智慧,但需要經曆、積累,才能在某一天忽然開竅。

荊棘便在這生死關頭找回了那份智慧,也可以說,開竅了。

他想到了一個辦法,也是唯一的辦法——隱形。

這世上難道真有隱形之術?

一杯水擺在桌子上,隻要你不是瞎子,一定能看到它。

但你若將它倒入海中,便再也尋不見這杯水。

那麼它便是隱形了。

人亦是如此。

一個人若混入茫茫人海,便很難再被找到,那麼這個人即是隱形了。

任何事物,隻要普通到和環境融為一體,都可以隱形。

所以荊棘快速落地,緊跟著一個倒身滾地,混進了廝殺的人群之中。

但他並沒有重新站起來,而是蹲在地上,像狼一般耐心地等待一個關鍵時刻。

他知道,那個時刻隻有一刹那,卻決定著他的生死,也決定著張霸的生死。

他的頭腦就在這個時候變得前所未有的清晰、靈敏。

忽然,屋內的十幾盞油燈悉數被點亮,但隻不過是轉瞬間,又再次熄滅,整個客棧又淪為了黑暗的地獄。

然而這個瞬間對荊棘來講已然足夠,他的身影驟然一閃,抄起一隻木凳,向一個角落騰空飛去,如若離弦之箭。

他在心中默數兩下,便隨手將木凳向前一揮,居然恰好擋住了黑暗中飛來的銀針。

緊接著他將那木凳擲向角落,自己卻從空中驟然下落,整個身子竟貼在地上,似靈蛇出洞,快速匍匐前滑,穿過數張桌子下方,隻聽無數銀針清亮地插入桌麵,恰似珠落玉盤,暴雨梨花,卻始終傷不到他。

就在他氣力將盡之時,忽而雙掌拍地,竟在青石磚上留下了偌大的掌印,自己則借此掌力一躍而起,飛至空中。

又是一道寒光飛來,但是這次荊棘嘴角卻露出了一絲難以察覺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