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堆火在湖邊燃起，將淚湖的漣漪映地閃閃發光，一種血色浪漫彌漫在空氣之中。
趙二不知從何處打來幾隻野味，搞來幾壺烈酒，放在火邊烤起。
張霸跪下的時候他站著，張霸坐著的時候他也站著。
因為他時時刻刻都要保護自己老大的性命。
他失去了十一個兄弟，他也難過，也悲哀。
但是他知道，活人的性命比死人的重要得多，尤其是張霸的生命。
他不僅願意用自己的命，連他家人的命他也願意拿來犧牲來保全張霸。
有時候他很像一條狗，一條忠誠的狗。
其實狗要比人可愛的多。
而溫柔不知何時已消失不見。
“你知不知道我為什麼從來不喝水，隻喝酒？”
張霸似乎已經有一點醉意了，“因為酒，越喝越暖。水，越飲越寒。”
荊棘看著他，一時無言。
“三年前老子就在這個湖邊喝過酒。那時雖然鏢局被封，眾叛親離，但是隻要身邊有那十二個兄弟在，中原鏢局就永遠存在！”
酒氣上頭，豪氣萌生。
“所以為了那死去的兄弟，也為了這麵中原鏢局的鏢旗、老子我一定要把這事查的水落石出，再去黃泉陪他們！”
張霸從懷中掏出一麵三角旗幟，藍底金字，草寫中原二字，繡有一隻威風凜凜的中原虎，甚是威嚴。
荊棘看到這麵鏢旗後不知為何，忽然覺得自己心跳加快，呼吸沉悶，就像被什麼鈍頭的鐵器悶了一下。
他忽然問道：“你覺得是向陽動的手腳嗎？”
張霸搖搖頭，大聲道：“老子相信他，因為老子這輩子從來沒看錯過人!老子就算不相信爹媽，也要相信他！他一定是遇到一些棘手的事才會消聲匿跡！”
荊棘道：“他就消失在這附近？”
“不錯，據說他進了這座愛山後便再也未出來。”
荊棘眼睛發亮：“據說？”
張霸笑了：“正是！所以我認為這個問題就出在這個據說上！我曾搜過山，沒有任何發現。後來我琢磨出一個道理：其實我並沒有親眼看見他進這座山，別人也沒有看見，我們都隻是聽人傳聞。”
“所以我們要找到傳聞的來源。”
“好小子！這就是我的意思！散播傳聞的人和那一百萬兩黃金，也一定都在鎮子上！”
“你如何知道的？”
“向陽每到新的一個地方，一定會用三隻飛鴿來傳信，告訴我他的位置。”
荊棘道：“用三隻？”
張霸點頭：“兩隻上的內容是假的，隻有其中一隻帶的書信是真的。”
荊棘讚許地點頭：“好。”
張霸笑道：“不錯，他的確也是個好小子。他最後一封信就是從這小鎮傳來，所以小鎮一定有人見過鏢隊，信息十有八九由這傳來。”
“那為何你說一百萬輛黃金也在這？”
張霸意味深長地笑道：“你小子一定沒有見過很多錢吧！”
荊棘搖頭。
“你可知一百萬兩黃金有多少？一萬兩黃金至少需要兩輛鏢車裝載，一百萬兩便是兩百輛，至少有兩百個人才能拉走。所以若想從鎮上拉走這批黃金，一定會很引人注目，走漏風聲。但是至今沒有黃金的一絲消息，隻能說明黃金還在鎮上。”
荊棘的眼神忽然變得恭敬佩服起來。
他懂了，張霸之所以是總鏢頭，不僅僅是因為他的武功，他的豪爽，他的情義。
更是因為他粗獷的外表下，隱藏著一顆縝密而有機敏的心。
任何把他看作一介草莽之人，一定會敗得很慘。
“那你想從哪開始？”
張霸略帶狡黠地笑了：“如果你是向陽，你來到鎮上會在哪裏落腳？”
荊棘思索半晌，道：“賭場。”
這是一個奇怪的答案，一個正常人絕不會說出的答案。
但是張霸卻沒有笑，反而露出讚許的目光。
“正常人一定會說客棧。因為走鏢需要好的體力，沒有什麼比一張舒適的床更讓人恢複體力。”
荊棘搖頭：“如果我是向陽，一定會在荒郊野嶺的地方盡量多休息，到了繁華的集市便盡可能不休息。”
“為什麼？”
“因為人越多，越危險。”
張霸點頭，又搖頭：“但是賭場的人格外多。”
“首先，沒有客棧容納下百人的空間，所以防守的人力一定會被分散。但是賭場夠大，大到容納幾千人都可以。”
“其次，賭場裏往往隻有一種人—賭徒。這種人非常好識別，因為賭徒的臉上有一種特有的表情。“
“那是什麼表情？”
“那就是賭的表情。所以一旦有人混進賭場，卻不是來賭博的，比方說，打鏢的主意，他的表情一定和賭徒大不相同，極容易認出來。”
張霸道：“但是賭場絕不是一個可以休息的地方。”
“他們在賭場不是為了休息，而是為了戒備。”
“那為何他們不連夜趕過小鎮？”
“夜路太危險。”
“但他們也可在小鎮外駐紮一晚，白日再穿過小鎮。”
“鏢隊的行事不可遵循常規，敵人絕不會想到他們會選擇在賭場過夜，這一定會打亂了對手的計劃。”
張霸大笑：“好小子！你雖沒見過向陽，卻和他的思路十分相近！不錯，老子我就打算從賭場入手！”
張霸的笑聲還未落下，整個大地突然顫抖起來，伴隨著如雷震耳聲，自東南生，向西北去。酒杯傾覆，篝火熄滅。參天大樹，錯折有聲。猛獸野禽，驚走狂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