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枕一方天下,能得幾分歡暢,誰堪天下無雙,將一世傷悲斂藏,不過求等得尋常。
政事房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夾雜著落葉簌簌而落的音響。
“君上,左相國帶領江大將軍等人在哀喪閣拜求覲見。”太監總管王衛滿頭大汗,跪地叩首。
有種黯然的憂傷籠罩在她的額角,“先王屍骨未寒,莫非這群忠臣要撥亂反正,將這賀蘭王朝改頭換麵嗎?”低沉的語調刺破王衛耳膜,他恨不得鑽入地底。
她慢條斯理地從袖中掏出一封密信遞給王衛,“替孤交給李邦學士(學士,君主的顧問),至於左誌軒和江野,孤自會處理。”她的嘴角浮現一絲詭異的笑容。
王衛臉色煞白,低頭退下。
賀蘭顏卿癱倒在地,這皇位折卻了多少人的生命,偏偏又是這廝殺不盡的宮闈誕生了自己。王朝的詛咒難道會在自己身上靈驗嗎?會亦或不會,結局都是不變的。
哀喪閣內一片寂靜,幾隻鴉雀繞頂而旋,天幕下的宮闕恍若冰山散發出冰冷的味道。顏卿踏上通往哀喪閣的階梯,每一步是那樣沉重緩慢。姚上卿迎麵奔來,神色慌張。
“君上,江野的十萬大軍都在賀都城外紮營,此舉令人憂心,還望君上早作打算。”姚定落地徒歎,滿臉汗珠。
“上卿不必多慮,孤雖年少,但既已即位,理應遵奉先王遺詔,治國安邦。”此番話不由讓姚定吃驚,小小年紀卻有如此決心,看來賀蘭王朝必定興盛不竭。他尾隨顏卿身後。
哀喪閣內,左誌軒望著江野,這個所謂的大將軍實在有勇無謀,不足以論大事,竟然把大軍駐紮城外,倘若引起民怨,恐怕會給君上借口。
他仰天長歎一聲,正好被江野瞧見,這江野向來不喜左誌軒婆婆媽媽,見他長歎內心自然不滿,關鍵時刻還唉聲歎氣。
賀蘭顏卿走到先王靈柩旁,“江大將軍平日為國戍守邊疆,實在辛苦,孤一向敬佩大將軍有萬夫不當之勇。有大將軍在,孤和百姓可以說是無憂了。大將軍千裏迢迢回到賀都悼念先王,孤自然感激,隻是聽聞大將軍母親著實想念大將軍,不過大將軍不必憂心,孤已經將她安排入宮,稍後你們便可相見。”
江野聽完後故作感激之狀,內心十分生氣,隻怕這小子是要威脅自己。
顏卿繼續說道:“先王遺詔,命孤內安百姓,外禦強侮。‘人主以一國目視,故視莫明焉;以一國耳聽,故聽莫聰焉。’孤日後定當用天下人的眼睛與耳朵來治國安邦,想必有眾大臣在朝伴孤左右,孤不敢有絲毫懈怠。”
大臣們紛紛跪地,異口同聲喊道:“君上萬歲,臣等惶恐。”
江野和左誌軒失望對視,隻得隨眾臣叩拜。此時李邦身穿喪服趕來,跪地稟告:“君上,城外士兵皆已卸甲歸田。”
顏卿麵露欣慰,“江大將軍,孤特地讓李學士傳孤旨意,士兵長年征戰在外,豈有不念家的呢?如今剛好感謝大將軍為孤創造這個機會,次日易州節度使林蕭(節度使,地方軍政長官)將全麵接替大將軍職務。”江野怒發衝冠,左誌軒向他示意不可衝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