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卿平靜地回答:“日子還長著,留著以後再講吧。我想,你們一定會有情人終成眷屬,上天不會虧待你這樣的好人。”
他遲早是要離開的,要盡快習慣一個人。
曾經千方百計地把他留在身邊,如今應該想方設法地趕走他。
可是,皇兄還需要他的幫忙。
屋外屋內的人都沉默不語。
思念在近處,回憶停留在遠方。
有太監目睹宜妃去過風樂師的住所,也就是聽風閣,是個一人獨居的好地方。
荀羽趁著夜色正濃,悄悄潛伏到那裏。床鋪完好,四下沒有風頌的蹤影。
不對勁,這麼晚了,其他人都入睡,風樂師能去哪兒呢?
荀羽試圖理清思路,姚玉聲稱沒有謀害冷碩,她的話應該可信。風頌是唯一的線索,該如何是好呢?先守株待兔,天亮還要去接應君上。
一縷曙光照到她的臉頰,顏卿睜開雙眼,略顯疲憊,還要趕回去上早朝。
哎喲,不小心睡著了。他在冷水裏呆了多久啊,忘記換熱水。
顏卿猛敲房門,朝裏麵大喊:“喂,你醒了沒?我要回宮去了。”
房門被推開,冷碩衣服還沒係好,就匆匆出來。
“哈欠,冷水澡也不錯。君上,你先回宮吧,我感覺好了很多。”他連打幾個噴嚏,鼻涕冷不丁地流下來。
“給你,注意身體。我會來接你回宮的,安心呆著。”顏卿把隨身帶的手帕遞給他。
不能放他走,顏卿承認此刻的自己很自私,皇兄必須要靠他來救。
不用說了,暖流在冷碩的全身橫衝直撞。彷佛陽光照進心裏,他沉浸在感動當中。
紫音殿內,顏卿終於可以閉目養神,歇息一會兒。
早朝之上,聽大臣們唇槍舌劍。關於平丘國出兵的事情遲遲沒有結論,又要拖一陣子。
“君上,風樂師在外求見。您要不要接見他呢?”荀羽等待著君上的回答。
他已經和君上談過,風頌形跡可疑,要萬分當心,不可不防。
顏卿原地徘徊,停住腳步。
“宣他進來,孤有一大堆的問題,必須親自詢問他。”
荀羽的想法有據可依,宜妃逝世的消息傳出。風頌沒有前來悼念,一直呆在聽風閣。
一見到君上,風頌便跪倒在地。
他疾呼道:“我罪該萬死,請君上責罰。”
他仍然蒙著麵紗,隻是衣服有所不同。與平日相比,顯得寒酸落魄。
“風樂師,你有何過錯?你無緣無故便來請罪,孤還真是搞不清楚。”顏卿請他起身。
負荊請罪可不一定會得到原諒。
風頌摘下麵紗,左邊臉上的疤痕竟然完全消失了,好像從來沒有出現過。
一張俊美的容顏展示在顏卿的眼前。
“我和一個人做了一樁交易。為了變回原來的樣子,不惜付出一切。宜妃娘娘,是我下的毒手,您不要錯怪婧妃娘娘。”風頌低下頭,臉上是言不盡的悔恨。
他無奈地說:“夜夜噩夢纏身,就是報應。”
“是巫術嗎?隻有巫祝和巫女有如此大的本事。你是一時糊塗,人已經不在了,多說無益。孤命你永世不得踏入賀都半步,埋名荒野。”
每個人都有犯錯的時候,何況冷碩還活著,顏卿不想多添一條無辜的性命。
風頌立刻從袖子中掏出一把匕首,臉上一條鮮豔的血痕出現。
“這張臉太過醜陋,不如不要。再出眾的外表都抵不上一顆善意的心,風頌感謝君上的不殺之恩。”
顏卿看著他淒涼落寞的背影,不由憐惜。
早知會有今日的這個結局,又何必留下一生的陰影呢?犧牲別人性命換來的容顏,的確不美。